鍾徊支起她整個身體,凝眸直面她長槍直入的打探,她不再滿足於他修飾體面、點綴漂亮的言詞,她要真相,只要真相,撕開層層掩護,要他本真的話。
「我不想去,準確地說,我沒有找到我想要留住的地方,燕台不是,翼州府也不是,這裡更不是,從我十八歲時起,獨自踏上離開那裡的火車,從一所學校換到另一所學校,從一座城市輾轉到另一座,我數不清在多少地方下過車,後來我攢夠了錢回國,也依舊在各地走走停停,我並不覺得那是徒勞奔忙,只要不停,就覺得下一站就是目的地,這樣說出來會叫人發笑的期望,真的是撐起我十年如一日的念想,可這樣的地方,我半輩子也沒有找到……」他堅厲對峙的眼神忽而沉下去,沉進隱隱約約的水霧裡,「可我現在有這樣的人……燕台又怎麼樣?你要去的地方,我就會留。」
堵在胸口的氣脹得她頭昏,只得垂首放下身,臉都隱進暗裡,只在這一刻他便後悔了,攥緊了懷中的人,如平常那樣和聲道:「玉笙,我想與你去燕台,我們一起回,好嗎?」
她轉頭親吻了他的臉,微涼的手置於他臉側輕輕地撫上他眉眼,她聲音里含著喜悅回道:「好……鍾徊,我愛你,一直都會,有什麼樣的事因都好,你不要擔心,嗯?」
鍾徊收緊了手臂,轉而將人壓至身下,一個似著了魔一般的執念推著他,誓要斬斷他們所有退路,他們只能這麼做,在這逼仄的、無路可退的一角,他有她就夠了,他只愛她一人就已然充盈了所有空隙,連同致使意志與軀殼不肯咬合而晃晃蕩盪的空洞都將填滿。在這狹小的他們的世界裡,再沒有多餘的思慮來瓜分意志,所有的意志只是彼此,只有彼此——只是你,便足以思慮我一輩子,但你要知道,那不是苦惱,只是除去軀體的存活,意志存有的意義,生作一個人,得以用這意志去思考萬事萬物,誠然那是件令人沉入虛無而痛苦的事,可當從中生出對你的愛意時,我才真真正正地虔誠奉信造物主對人的偏愛,我這僅此一次的生命,沒有預演,活過了就死去,我甚至不敢確定它是否屬實,還是這整個的世界便是一場虛無幻象,可是我愛你,我感受到自己真的活著。
他沒有瘋魔,甚至前所未有的清醒,但現在,就這一刻,他真的期望,在午夜消亡,沒有明天,不要明天,什麼都不要,讓一切就這樣結束,那這就是無以復加的幸福,就是他全部的意義。
第50章 等候故去
杜軍長給四姨太辦的生辰宴就是在金鶴酒樓,整座酒樓張燈結彩,連同那一條街似乎也顯得隆重了,跟普天同慶的節日似的。
玉笙是同陳夫人一道去的,鍾徊在銀行還有事,便沒有去。
「這是必經之路,兩路人一定會從這裡經過。」蒲元說完,看向身旁的人,再次確認,「真的要動手?」
鍾徊回道:「只要干擾他們就行,自會有人動手的。」
「難道,還有人?」
「你想,此人既是軍統局的關鍵人物,得知曉多少情報,這對於南方派來的特務而言,他雖然掌握著敵方的一些情況,但若救不出去,他就是顆定時炸彈,所以他們必然會計劃第二條出路……」
「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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