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斟酒刺繡的纖纖玉指,此時卻紅腫粗糙,指節處許多細碎的裂紋參雜其間。
「阿玉」,我的聲音控制不住地發顫,「這兩年你是怎麼過的?」
阿玉笑著搖搖頭,一邊用手抹去面頰的淚痕,一邊說道:「小娘子,我很好,我如今在宮繡坊,日子再好不過了。」
我細細端詳起來,她比從前瘦了些,眼角眉梢也略顯疲態。
「那你從前是在哪兒?」
「我原本在漿洗處,去年秋天的時候,被調到了針線所,沒過幾月便跟著來洛陽了」,她安靜地答道,「聽針線所的掌事女官說,是裴相公家將我安排的。」
我點點頭,「是裴大郎。」
「我知道是小娘子求來的,只是如今裴大郎尚有妻女在掖庭。小娘子能救救她們嗎?」
裴懿果然有妾有女!我心中一喜,忙問阿玉:「她們在洛陽嗎?」
阿玉搖了搖頭,「我在長安掖庭時見過她們,後來就再不知了。」
「你放心」,我輕握住她的手,「我會盡力去辦的。你在這裡,也要顧好自己。」
相互間幾番囑咐,我才退出院子,向婉兒鄭重行禮。
她沒有推辭,只是淺笑幾分道:「推己及人罷了,不必介懷。」
「既如此」,我趁熱打鐵道,「你能尋到裴懿的妻女麼?」
「團兒,我明白你。可是裴炎一案過去才四個月,又是謀反大案,我此時當真無能為力。」
我掩住心中失落,沖她點點頭,叫她不必擔憂。我雖想救護裴懿家眷,可更不願婉兒涉險,她走到今日已經太難了。
「走吧」,她拉著我,「該去安福殿了。」
我搖了搖頭。掖庭一趟,雀躍的心情早已煙消雲散,這樣的我即便見到了從敏,也只會讓她擔心。今日是她該高興的時候,還是不要擾了她的心情。
婉兒拿著我為從敏備好的幾件小玩意,匆匆向西邊的安福殿走去。
午後日光金黃,塵埃輕揚舞動。高牆裡的掖庭,是無盡的寒冷,無盡的黑夜。
朝來暮去,露往霜來。瑤光殿與掖庭的一切,似都與安福殿無關。
從敏、皇后、王充容,都如昔年在豫王府一般,生活得靜謐從容,疏朗妥帖。
過去的這一年,若說心中全無妒忌,只怕連我自己都不會相信。可自從去過了掖庭,我便只想替她們守護這份安寧。
我沒有的,她們若能有,總好過大家一同提心弔膽、步步驚心。這天下娘子,若能相互體諒,彼此扶持,日子總能更公正些。
我歪在從敏身側,為她揉了揉靠在身下的隱囊,想讓她更舒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