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這一連串的變故驚訝得呆楞了好一會兒,才扶額問道:「陛下是怎麼答覆的?」
「陛下只說皇嗣和廬陵王年紀都大了突厥公主許多,怕是委屈了公主,想著為公主挑一個年紀相當的宗室,才是兩全其美的。」
「依你看,陛下會選誰?成器已經成婚,又是皇嗣嫡長子,恐怕不會與突厥結親。那就是……李成義?還是李隆基?」腦中閃過無數年輕一輩的李姓名字,突然警覺起來,「陛下應當不會選東宮的人,難道選了廬陵王的孩子?是李重福還是李重潤?又或者是……」
我抬頭看向婉兒,將繞在唇邊的「李守禮」又吞了下去。
婉兒與公主都饒有興趣地看著我,滿面含笑。
「我看你要把這一輩李家的子孫念叨完了,要不要再加上襁褓中的李重茂啊?」公主在旁揶揄著。
李重茂是去年才出生的李顯幼子,因為不是阿姊所生,我知道消息後也並未上心。
「公主又取笑我。默啜可汗反覆無常,這幾年反叛又歸降已經數次,我還不是擔心這些孩子。」
「陛下沒打算讓李家的人去。」沒等公主開口,婉兒就搶著對我說,換來了公主斜睨一眼的嗔怪。
我沉思片刻,明白了陛下的考量。不是李家的人……那就是武家的人了。
腦中急速思考,盡力去想武家下一輩的名字,卻只脫口而出道:「淮陽王?」
「武延基是武承嗣的嫡長子,定然不會派他去突厥的,武三思家中也只有武崇訓這一個兒子。別的人嘛……與母親血緣太遠,若是和親顯得誠意不足。團兒你看看,還剩下誰?」公主今日的心情似乎極好,總是忍不住逗我。
「南陽王武延秀。」我輕輕嘆息,腦中浮現出了他張揚柔媚的模樣。
「不錯」,公主洋洋得意,那神情竟像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魏王府可有的忙了,忙完了武延秀的和親,還要折騰下一件事。」
我詢問地看向公主,婉兒在身側一臉瞭然。
「宜孫的事,有結果了。」她氣息平穩地說。
我心中一驚,不由得屏住呼吸,雙肩都不覺聳了起來,想要聽清楚公主所說的每一個字。
「過程很是波折,不過只說結果」,公主的手掃起桌案上的一張紙,緩緩遞給我,另有一張仍留在案上,「看看這個。」
有些年頭、微微發軟的冷金紙,上面字跡繚亂,摺痕繁雜,似被人揉皺過一般。
「他日登基為帝,必許伍氏宜孫後位。垂拱三年七月初七。」
我捏著冷金紙,不覺低聲念出。這字跡雖凌亂,可蓋在冷金紙上的「周國公印」卻清晰可見。
我雖有震驚,可更多被不解包裹,忍不住笑來反問:「宜孫怎麼會以為憑著這個東西就能牽制武承嗣?我們拿著這張紙又能有何用處?」
「宜孫以為有了字跡和印章,便算得上鐵證」,婉兒低頭一嘆,露出一絲苦笑,「她本就不算聰明人,否則何至於在當年接二連三地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