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願意成全是一回事,從此對李重潤心生不悅是另一回事。
「陛下」,我急忙跪下,「邵王是性情中人,遇事皆以情為先,不過是少年意氣罷了。但求陛下能多給些時日,在東宮好好教習,邵王定不負陛下所望。」
李重潤與李守禮不同,為他求情的聲音此起彼伏,而陛下也樂得順水推舟。
「罷了,這重情重義的性子,倒也難得」,陛下松下身子,重新半靠在憑几上,不痛不癢地說,「就依你們的,太子夫婦收養雍王之女李奴奴,擇日冊為金城縣主。再命人於宮外為雍王整修府邸,一切妥帖之後,便可出宮開府。邵王李重潤言行有失,罰其面壁一月。」
無數人的命運在這一場上元夜宴被更改、被決定,我只覺得透不過氣來。
從前,無論日子有多驚心動魄,敵人永遠都是敵人,周興、來俊臣、武承嗣,我可以和李旦、和公主、和婉兒一起,徹徹底底地恨他們、厭惡他們。
可現在算什麼呢?當李旦和公主也將手中的刀柄伸向無辜的李守禮,我又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去看待?
借著更衣,我一路跑到了九洲池畔。冬日的冷風颳過臉頰,疼痛讓清醒又加深了幾分,我沒有哭,只有深入骨髓的無力。
一刻,兩刻,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是想要拖住回到宴會的時間。
靜默的冰面,無聲無息,我卻總感覺身後傳來似有似無的響動,回頭看去,卻空無一人。
許久過去,腳步聲終於漸漸靠近,我轉身脫口而出,「你還是來了。」
眼前出現的人,不是李旦,而是武延基。
第八十四章 盟誓
武延基一愣,探口問道:「你說什麼?」
我自嘲一笑,搖搖頭老實回答:「我本以為是相王。」
「我聽過你和相王的事,看你方才的反應,恐怕不像傳聞一般,你們早已恩斷義絕了。」武延基興味索然地說。
我沒有接話,只沉聲問道:「為何如此抗拒和太子結親?」
「相王為何抗拒和武家結親,我就為何抗拒和李家結親。沒來由的,何苦誤了小娘子一生。」
我心有觸動,低聲嘆道:「你應該明白,娶不娶妻,娶的是誰,都由不得你自己。今日宴席的拒絕,實在是毫無用處。」
他距我不過半步,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呼一吸的溫度都感覺得到。
許久許久,他才道出一句,「永泰郡主是個聰明人,我的拒絕仁至義盡,她執意如此我也無法。」
「在她提及金城縣主的事之前,我還覺得你配不上她。」
也許是一同經歷過對武承嗣的報復,也許是武延基身上異於常人的敏銳和成熟,在他面前,我很難偽裝自己,再刺人的真話都忍不住吐露出來。
他輕輕一笑,興致頗濃地問道:「時局剛穩,李家就起了內訌,相王這明哲保身的本事,你怎麼沒學到?」
「武延基!」我被他說到痛處,急不擇言地呵道,「相王如何,還輪不到你來品頭論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