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之果然很聰明,只一句話就四兩撥千斤地將李旦還未成親的兩個兒子排除了出去。
前年李顯能從房州回到洛陽,他們兄弟算立了大功,自然也就得罪了李旦。
加之張氏已有女眷嫁給李顯的長子平恩王李重福,如今再要結親,李顯之子當然是首選。
「你這猴兒精,又怎知這福氣是李重俊的?」陛下輕睨一眼,嗔怪地問道,「怎麼?我嫡親的孫兒還配不上張小娘子嗎?」
此話一出,在場諸人皆面露疑惑之色。
嫡親的孫兒……李成器已有正妃,那陛下指的就只能是李重潤了。
可半年之前,二張兄弟提到此事的時候,陛下分明已經拒絕,如今又為何……
張易之和張昌宗顯然也被陛下的話語驚詫,愣在一旁一語不發。
「重潤,你過來。」陛下輕輕抬手,笑著對李顯身旁的李重潤說道。
李重潤的臉色鐵青,目光被震驚和憂慮填滿,他僵著身子挪到陛下座前,直直跪下。
「你已經十九歲了,還一直沒有成親,倒是我一直耽擱了你」,陛下笑得愜意而溫和,「今日便將昌宗和易之的女侄許給你做王妃,你和平恩王兄弟兩人娶了姊妹兩人,是喜上加喜的事。」
「陛下」,李重潤的面容逐漸恢復如常,他的聲音顫抖著,卻字字分明地說,「孫兒不能娶張小娘子為妻。」
駭人的靜默,在殿中一點一點蔓延。
我抬頭輕輕看向陛下,見她斂去了笑容,整張臉面無表情,只是緊緊盯著李重潤俯下叩頭的身子。
「邵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沒有波瀾的語氣,沒有起伏的音調,陛下的聲音延長了人頭攢動的殿內的空蕩。
「孫兒知道,孫兒在抗旨。」
「重潤!」阿姊的聲音近乎尖叫,她捂著嘴唇,眼神里滿是不可置信。
陛下不過抬了抬眼皮,輕瞥了阿姊一眼,懶懶地說道:「你一人抗旨不要緊,你還想連累父母兄弟嗎?」
跪在地上的李重潤愣了一瞬,沉著地回道:「自舉家回到洛陽,陛下對阿耶的舐犢之情,重潤都看在眼裡。重潤一人之錯,陛下必不會累及親子,以致失去天倫之樂的。」
「李重潤!你給我閉嘴!還不快向陛下認錯!」李顯的聲音字字顫抖,恐懼和憤怒凝在臉上。
「陛下」,我再也忍不住,上前幾步跪在李重潤身邊,「邵王年輕氣盛,一時糊塗也是常事,還望陛下恕罪。」
字字懇切,我伸手拽著李重潤的小臂,只希望能夠勸住他不再多言。
「年輕氣盛?」陛下嗤笑一聲,「你為了這些孩子求情,就只會這一句?李守禮十六歲年輕,李隆基八歲年輕,李重潤十九歲了還算年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