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試探和削權,未免也來得太早了些」,我不忿道,「恐怕下一步,就是政變中的諸多功臣了吧。」
「袁恕己擢升為中書令,又封了郡公,實在是風口浪尖之上。他本是相王府的署官,與我交情甚厚,我自然應當拉他一把」,他嘆了一口氣,「可一生辛苦經營,好不容易到了這個位置,能徹底放手的是少數。」
「封為郡公的五位大臣,似乎還未有一人請辭吧?倒是聽聞新帝登基後,姚崇在應天門內嚎啕大哭,說自己有愧於太上皇,被聖人貶為亳州刺史。」
我念叨著從太上皇那裡聽聞的軼事,不得不感嘆姚崇的智慧。
他也笑說:「姚崇是個聰明人,政變中出力不少,過後又懂進退。宋璟太過剛直,政變之事便沒有知會他,如今還能安心在御史台做事。」
我早已覺察出他們二人與李旦關係匪淺,所以只是笑笑,並未多說什麼。
「還有」,他接著道,「聖人只是將義興王和北海王都晉封為親王,並未提冊立太子的事。」
「他不會立庶長子譙王的,太子一定是李重俊。」
不是因為李顯更疼愛李重俊,而是因為他要將李重潤的死推卸給旁人。
太上皇也好,二張也好,李重福也好,多一個人,李顯就少一份愧疚。
等到話說了許多,他再次沉沉睡去,我抽走了被他握住許久的手,獨自走向相王府空闊的院落。點點星光綴在靛藍的帷幕上,本該好好欣賞的夜光,也只能白白辜負。
不是因為孤身一人,而是因為,「風痹之症」四個字始終在我的眼前繞來繞去。
他的祖父、父親都是因這樣的病症去世,太宗皇帝享年五十一歲,高宗皇帝五十六歲。
與他們相比,他從二十多歲起就活在驚懼憂思中,又下過獄、受過刑,只怕身體的底子還不如他們,如今才四十歲就已經病成這樣……
他……到底還能活多久呢?是十年,還是五年?
如果只剩幾年,那我要不要、該不該、能不能忘記李重潤的死,與他好好相守?
韋團兒,你是該忘掉一切用力愛他,還是該守住自己的底線?
更深人靜,四下無聲,我正想得出神,卻有一陣笛音傳至耳邊,雖有些生澀,技藝並不純熟,卻也聽得出幾分别致的情韻。
聞聲尋去,才發現竟是從我的房中傳來的。
我悄悄走近,推開門望去,一個身子單薄瘦弱的小娘子匆忙轉身,臉色蒼白,眼睛極大,手中握著一支橫笛。
阿鸞驚問道:「孺人回來了?」
我答應著:「齊郎沒有知會麼?豆盧孺人派人送你回府的?」
她點點頭,「不知孺人今日回來,攪了孺人清靜。」
「我倒是無所謂,只是相王還在養病,若想吹笛,還是白天吧」,想了想又好奇道,「這橫笛是跟著壽春王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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