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散盡家財結交萬騎將士,他在父親的相王府塞進了自己的人,還在皇帝李顯的貼身內侍身上下足了功夫,又對權傾一時的姑母太平公主伏低做小,暗示自己可以為其鷹犬。
他想起自己的養母豆盧貴妃曾問他,非嫡非長,要怎麼做皇帝?他想過很多種不同的回答,但是現實無疑是最好的一個。
長兄李成器是和他父親一樣聰明又心軟的人。他知道,只要自己展露出野心和才幹,他的長兄就一定會讓他如願。他是幸運的,他不用在親情與權力中抉擇,他的父兄會成全他的。
他繞過了父兄,騙走了他們手中的兵馬,和姑母太平公主一起將原定的政變提早了五天。中宗暴亡不過二十日,他就帶兵殺入玄武門,為他父親、也為他自己掃清了稱帝的障礙。
他知道,父親是默許他做許多事的,父親也利用他做了許多事。但他不知道,他大張旗鼓地帶兵穿過長安城,父親究竟是不是佯裝不知。
他也知道,父親心裡明白,五個兒子中,只有他的能力可以抗衡太平公主,他就順理成章地當了太子,又理所當然地與姑母爭權。父親想要居於其上、漁翁得利,可是父親錯了,他才是最終的漁翁。
改元開元的那一天,他高興極了。這是真正屬於他的年號,這是真正屬於他的時代。他殺了那麼多人,就是為了這一天。
殺了……那麼多人,殺了……那麼多女人。
他這一輩子,最討厭女人弄權。
若不是他的祖母專權、稱帝,他怎麼會失去母親?他又怎麼會經歷那樣慘痛的童年?
他一直都認為,女人乖順可愛才是好女人,若能替他疏解心懷、歌舞娛情,便是最好的女人。可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一個權欲薰心的女人吸引。
第一次見到她,他只覺得她太過美麗。在太子李顯的冊封宮宴上,她和孿生姊姊李仙蕙皆明艷動人,只是李仙蕙更柔婉,她更鋒利。
他沒有多想,只是覺得李顯的三個女兒,竟都比父親的三個女兒美貌,有些不忿罷了。
但是他低估了她的美麗具有的破壞力,也低估了他自己對美麗女人的抵抗力。
她的美就像危險的漩渦,他明明知道那其中是黑暗的深淵,可還是被她吸引,不自覺地捲入。
她是整個大唐最美麗的女人,也是整個大唐最荒唐的女人。可越是荒唐,越是危險,越能叫他喪失理智,越能叫他逾矩越軌。
在李重俊被封太子的宮宴上,她一襲紅裙,翩然起舞,將他的衝動都擰在一起。他沒有掙扎太久的時間,等到她與駙馬武崇訓離席,就血氣方剛地跟了過去。
在她父親李顯面前的乖巧嬌氣,和在駙馬武崇訓面前的頤指氣使,判若兩人。他遣人支走了她的丈夫,隻身來到她的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翻騰的欲望。
她對男女情事心領神會,那斜起的嘴角無關愛意,只是又俘獲一個郎君的得意。他憎恨被女人擺弄,可他無法對這個氣焰滔天的公主施以打罵,他把她抵在角落,用輕蔑的語氣為自己挽回一點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