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並不需要安禾的回覆,而是笑著解了安禾的疑惑:「她倆,倒是心性相投呢!」
安禾聞言開心地笑了,這種笑就是自然而然的開懷,普通之人的自得,無足輕重。
輕鬆愉悅過後,安禾又問:「真人既然知曉此行對於我而言,凶多吉少,若是與我生母是舊識,為何將我設入這局中,且未曾詢問我意見?」
她看著頌容真人的眼,眼中是探究,更像是質問。
頌容真人在安禾的注視之下第一次敗下陣來,他眼神閃躲,無法直視對方。
「我對不起你,」他說,「是玉玄求我將你帶到這裡來的,天地之大,唯有異界不被窺探。我也有私心,害怕你這異魂再次離體,為了留住這魂魄,只能委屈你被天下所指,占卜是假,召你回來才是真。
禾兒呀,我所掛念的,不過是你將來有一個好的歸宿,幸福快樂地度過一生。玉玄既說能有方法保你平安,占卜結果證明他的話是真的,我只能信了。」
還未待安禾提出拒絕,頌容真人的一柄劍就出現在手中,束起白髮的銀簪滑落,三千髮絲在星辰海洋中飛舞,他剜下自己的心頭血,摘取星光為她織魂,至於所求,不過和段淵一樣,希望她回來,希望她能記起一切,希望她如正常修真者一般修煉自保,去追逐自由,去征服此間。
玄龜為陣法,是天地間第一隻誕生的玄龜,也是活得最久的玄龜,畫下的陣法,便是世間最牢固不可勘破的陣法。
白日讓安禾吃下的飯菜中添加了【離魂草】,此時離魂草已經起了作用,只見她身軀放鬆,雙眸輕閉,窈窕的身姿在陣法之中高高漂浮,好似陷入了憨甜的夢境。
一縷異魂爽靈,一縷胎光,從星光摘取織作一縷幽精,一如十四年前織成的靈魂那樣。三縷靈魂相互交織,取自身千年修為,助其重補缺漏,最終匯聚一起,注入軀體之中。
短短一瞬,猶如千年。
耗光了頌容真人所剩不多的修為,他的身軀此時顯得尤為乾枯,雙眼泛著青光,眼珠凹陷,似生命垂危之人,哪有一絲仙風道骨?
看著異魂的痕跡消失,三魂七魄完整存在那軀殼之中,他擠出一個欣慰的笑臉,只對著浩瀚的夜空,說著無人懂的話語:「秋水,我終於做到了!」
玄龜背上的陣法消失,安禾靜靜躺在頌容真人的身邊。
頌容真人從無底袋中掏出剛剛給對方喝的那清酒,只管拿了往腹中灌,將安禾凌亂的髮絲弄好整理好,看著夜空,他只酩酊大醉,不想去思考身後之事,他只想守候她這難得的四十九日。
一天接一天,陣法布起又消失,頌容真人的酒氣越來越重了。
第四十七日時,他喚玄龜:「借我個障眼法可好?」此時他身形佝僂,已似老者。
玄龜懶得理他,「你怎麼不直接自爆元嬰呢?省得留這世上礙眼。」
頌容真人笑他:「你不懂這世間情感,牽掛,是最為美妙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