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三十分鐘的車程,就似乎已經深入了格利普斯的中央——這裡脫去了黑森林一路上的陰翳,被不遠處的奧涅加湖劈開了一大片空地。
奔騰的支流翻滾著生命力,聚集在平坦的湖灣。緊鄰湖邊而建的是四層別墅,全玻璃的外殼與金屬相互切割,精準框架下的線條犀利而柔美,迷幻的流線滑行體仿佛在古樸陰鬱的格利普斯里格格不入,卻又被濃墨重彩的綠意渲染,消除了誇張的現代感。
目光緩慢地描繪出它的美感,它會給人一種似乎沒有比它更適合這裡的感覺了。無緣無故的突兀,理所當然的和諧,這座玻璃別墅是這樣的感覺。
枯枝腐葉在地面沉積,形成了鬆軟的平地。我小心地平衡著重心,努力不讓任何一隻鞋子陷入爛泥之中。
再往前走兩步的台階上就是平整光滑的瓷磚地面,來到這裡的人大多會通過停車場進入別墅。所以我想不會有人比我更蠢了,僅僅為了想到奧涅加湖旁換換氣,就讓安徳廖沙將我放在這裡,他先去停車。
但也許因此我是第一個以這個視角觀賞奧涅加湖的人了,我的腦海里實在無法想像,那些穿著精緻拖地晚禮裙,腳踩十厘米高跟鞋的小姐們會冒著瑟瑟寒風,忍耐滿地的污泥,這絕對會破壞光彩照人的美感。
我的胳膊忽然被拖住,跌入安徳廖沙的懷抱。
他不等我有所反應,拉上我的手將我拽進了玻璃別墅的長廊之下:「你傻乎乎待在那裡做什麼?」
大概是需要經歷驚訝——震撼——讚嘆——沉迷——恢復正常這樣的過程吧,我的大腦一向轉得不快。
「等等,等等····」眼看著再過兩三步我就會被安徳廖沙拽入大廳,在諾亞斯頓生活一段時間的經驗提醒了我:「我的衣服,我是說我沒有帶上禮服。」
好吧,這是我的錯。本來如果穿著平時薩沙為我準備好的衣物,即使是在正式的場合也不會太顯眼。薩沙的好品味總能找到時尚與舒適之間的平衡點,既適合日常也適合稍微正式一些的場合。
薩沙通常是每天早上來到盧布廖夫為我進行服裝搭配,因為她要嚴格的根據當天的氣候進行挑選,在她眼裡,天氣預報不總是那麼可靠。可在昨天我告知薩沙今天不用為我準備衣服了,我覺得在聖誕節的那一天,薩沙擁有休息的權利,爭不過執拗的我,最終她同意了。
隨後我久違的換上了熟悉的平民風格。
但現在,我不能穿著長及臀部的套頭毛衣,隨意套了緊身的黑色打底褲,甚至萬斯的邊緣還沾著新鮮濕潤的泥土,就這樣的跑進一個貴族的派對,這些起碼的常識我還是有的。
即使不是出於我的本意,在一定程度上,我和馬爾金緊緊牽連在一起。我不想因為這種失禮的行為給馬爾金帶來任何一點不好的影響。
安徳廖沙的表情依舊很輕鬆,他的手微微用上些力道,「別擔心,我早告訴他們了,你是被我從回家的路上截下來的。」他接著補充道:「還有昨晚的平安夜派對早就結束了,聖誕派對還沒有開始。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無所謂穿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