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個鐘,它還在這裡。」
安德廖沙沉浸在幼時的記憶里。
「小時候被迫仰著頭,能看見的就是這個巨大的鐘。我就死死盯著它,希望時間走得快一點再快一點,但它總是很慢,很慢。」
古樸的薔薇木料停留在泛黃的時光鍾,精雕細琢的花紋投下陰影,將年少的安德廖沙困在其中。
他無奈地勾起嘴角:「於是,我祈求父親把鍾丟掉,或者放到其他的房間裡去。但父親告訴我,要直面自己的恐懼,才能成為我夢寐以求的男子漢。」
安德廖沙嘗試過,然而恐懼瞬間就能擊潰充滿稚氣的願望,特別是對小孩子來說,腦容量太小,裝進了害怕,就再也放不下其他的東西。
「後來,我一再請求父親,他終於妥協了。」
安德廖沙轉頭直視牆角的鐘:「你看,它被放在了那兒。無論從哪個角度都很難看清時間。」
安德烈老管家點點頭,因為房間的特殊性,鐘錶取消了報時功能,的確沒有辦法看清楚。
「先生是愛您的,他總不忍心您傷心。」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安德廖沙收回了視線。
「不過,我只是遷怒罷了。」安德廖沙看著前方的白色屏障,「小時候害怕的是冰冷的金屬在牙齒上「呲呲呲——」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和疼痛,鐘錶卻被當成了無辜的出氣筒。」
「直到現在我都不喜歡看牙醫,對這個房間也避而遠之。而它呢,即使失去了作為鐘錶的作用,卻仍然守在這兒,所以,我還不如它。」
「就像父親說的,逃避的我怎麼可能成長,小時候的我選擇了逃避,現在的我也一樣。」
表面的平靜下,安德廖沙被自責包裹。
小時候,他沒有選擇的能力,無法保護他珍惜的東西。當他與弗洛夏相遇,或許那是一次機會,讓他可以張開雙手,去守護過去不再遺憾的機會。
但安德廖沙清楚,他搞砸了,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妹妹的幻想里,忘記了一個事實。
弗洛夏如何相似,也不是他夭折的妹妹。
她是一個獨立的人。
活潑,天真,善良,春節,調皮,貪玩,無憂無慮······他對妹妹這個角色所有刻板的想像不知不覺轉移到弗洛夏身上,他開始期待,弗洛夏帶來的五彩斑斕能把破碎的回憶拼湊完整,比膠水還要有用。
然而,被執著的,深刻的興奮控制,他忘了,對弗洛夏來說,看似溫柔的善意,到底有多麼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