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身前停下腳步,蹲了下來。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幅樣子?」弗拉基米爾的眼珠不動,固定在一個地方,他用一種神經質的矛盾語調,聲音低沉地喃喃自語。
勉強維持的姿勢,在精神放鬆之後,被巨大的疼痛反噬,脊椎像是失去骨頭,軟軟地向一旁倒下。我的身體沒有力氣,斜靠在堅硬的石壁上,頭疼尖銳起來,密密麻麻的針扎在太陽穴上,好像錘子有節奏地敲擊,一下又一下。
「你看,我不在你身邊,你就會變成這個樣子。」弗拉基米爾仰著頭,眼珠朝下看,以高高在上的態度,施捨著憐憫,他的嘴唇吃下一朵玫瑰般血紅,臉上不見一絲血色,蒼白至極。
我偏過頭,錯過了弗拉基米爾居高臨下的批判。移動中不小心牽扯到某一處傷口,讓人產生是不是肋骨折斷,然後插插進了其他的器官的錯覺,冷汗與雨水從臉頰上留下來,傷口太多也會帶來不少麻煩,分不清疼痛到底來自哪一處,沒辦法細心避過去。
我咳哧咳哧地穿著粗氣,肺腔是一個破爛的風箱,呼吸仿佛在遭受酷刑。
弗拉基米爾微微搖搖頭,他的視線沒有片刻偏離。「你流血了。」他壓抑著隱藏在平靜面容下的蠢蠢欲動,語句流暢卻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生硬無比。
他伸出手,指尖觸碰到我眼睛下面,冰涼的觸感像是雪山頂終年不化的堅冰,眼睛被刺激不停眨動,睫毛忽閃刷過他的皮膚。
他用食指擦過眼下。「擦不乾淨。」弗拉基米爾似乎疑惑地看著自己手指上暗紅的血跡,沒有放棄,他反覆地擦拭那一小塊區域。
不用說我也明白不論是雙手上,臉頰上,脖子上,只要是看得見的地方,都多多少少沾染上血跡,要在物資缺乏,環境惡劣的情況下包紮傷口是很難做到其他部位乾乾淨淨,我理解他的潔癖,但現在臉上的小污漬並不是重點,他的閱讀理解能力突然下線,主次不分。
弗拉基米爾較上勁,他不停地摩挲著,眼底下的肌膚很嬌嫩,不一會傳來細微的刺痛,我皺起眉頭偏過頭掙紮起來,一隻手迅速地捏住我的下巴,他的力氣極大,生生要捏碎我的下顎骨。
「別動。」弗拉基米爾聲音緊繃,他有種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覺,他的身體裡似乎有兩個人正在爭鬥,矛盾又柔和地糾葛著,讓他的行為有種順暢的突兀。
我被迫看向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被我忽略。弗拉基米爾的眼睛很藍,沒有被沉重的幽暗影響,清新的藍色吸收最晴朗的天空,碧藍的波浪,所有淺淺地藍調都匯入他的雙眼,明亮如新,永遠不會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