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pter 116. 猩紅(三)
自然光完全無法照進來,窗戶偶爾會打開,當風大的時候,樹枝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音,吹起窗簾的一角。
流動的風注入清新的氣息,讓我能從靜謐的氛圍里暫時逃出去。
遲來的低燒與高熱反覆侵擾,看準機會大展拳腳。我時而清醒時而迷糊,那天與弗拉基米爾的對話仿佛是迴光返照,我不斷陷入夢境與昏迷里,身體受到的損傷超出了負荷極限,不得不強行休眠來進行自我修復。
夢魘纏了上來,我躺著無法動彈,手腳好像被綁住,連逃跑都做不到,只能硬生生挺過去。在夢中我不能閉上眼睛,也不能捂住耳朵,慘烈而詭異的畫面一幅幅呈現在眼前,不斷重演一遍又一遍。
身體在休息,可靈魂卻坐上失控的火車,峽谷上的軌道已經斷裂,而火車加足馬力正朝著前方奔馳,煙囪里噴出白色的蒸汽,像是死神收割生命前的嘆息。
時間就在我滿頭大汗驚醒過來和閉上眼睛沉沉睡去中度過,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開始時只有一小會,後來慢慢地解決日常生理需求後,我還有心思想東想西。
我明白自己正在慢慢好起來,一些不大的傷口已經不需要按時上藥,左手不會一碰就痛,開始能拿起一些較輕的物品。
大腿上每天會換一次紗布,那裡傷的比較重,還沒有拆線,不過前幾天米拉扶我去衛生間的時候,我還稍微走了兩步。
起碼看上去是這樣,也許再過一個月,我又能活蹦亂跳地跑到卡斯希曼醫生那裡去了。自從受傷之後,我徹底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繫,托盤裡每天送進來的藥物里沒有一種是用來治療抑鬱症,突然斷藥的副作用很明顯,但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可能也察覺不到。
除了米拉,一開始的女醫生,還有幾個不熟悉的侍從來來去去,其他我熟悉的人,阿芙羅拉,伊蓮兒,管家們我都沒有再見過,弗拉基米爾也一樣,他從那天起就再沒出現。
我無法記錄時間的流逝,只能瞪大雙眼盯著頭頂刺眼的吊燈,房間裡的每一件物品都被我用分析,解剖的目光解構,在重組,它們經歷著這樣的過程來填滿無聊的時光。
我半靠在鬆軟的枕頭上,靠窗的牆角那裡有一把椅子,椅子背後是那副奇怪的拼圖,我時常望著那裡出神,牆上的畫作是夜幕里,宏大的黑暗中一撮溫暖的光,燃燒著,它不會被厚實的夜色吞沒,也不掙扎不反抗,它只是在安靜地生存,呼出一團白色的熱氣,靜靜地期待天亮。
那些畫組合在一起像在寒風中閃爍的火苗,光芒微弱但火焰里有蓬勃的生氣,散發出危險的誘惑,讓每一個深陷困境的人拼盡全力也要伸手去夠,因為那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