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被我驚擾,它們躁動不安著飛速遠離,裹挾我的懇切消散。
光線重新聚集,我不由自主張開嘴急促的呼吸,似乎是一場令人精疲力盡的捉迷藏,肌肉酸痛也很難避免。熟悉的「嘀——嘀——」聲中,我緩慢地眨眨眼睛,像是一場悠長的午睡,倦怠而令人滿足,我偏過頭,看見一位正在記錄監測數據的醫生。
卡斯希曼醫生?我遲鈍地眯起眼睛,透明輸液管輕輕晃動,昏昏沉沉的大腦暫時不能思考,朦朧的疼痛,風與雪花拍打在窗棱上的聲音,我恍惚回到寒冷的,靜謐的,無數次回憶而幾近褪色的盧布廖夫。
「好久不見,弗洛夏小姐,你看上去可真糟糕。」卡斯希曼醫生頭也沒抬,平靜地戳破幻想。
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又怎樣結束,混亂的記憶帶來無力感。
明亮溫暖,再舒適不過的床,精準控制的濕度,一切都那麼恰到好處,我卻在卡斯希曼醫生一個個的問題中漸漸難以招架。
「營養師的飲食計劃表是否嚴格遵守,一日四餐,進食量達到最低標準了嗎?」
「沒有,沒有完全按照食譜,我吃得不算少···應該。」
「睡眠怎麼樣,日間會午睡嗎,夜間睡眠時間平均有六個小時嗎?還會失眠嗎?會做噩夢嗎,做夢會影響到你的睡眠質量嗎?」
「不清楚,沒有注意時間,偶爾會失眠,偶爾會做夢,我不記得那是什麼夢了。」我側著頭,窩在蓬鬆柔軟的枕頭上,目光停留在一滴滴下墜的消炎液體上。
「暈血情況有改善嗎?還會流鼻血嗎?那麼腸胃疼痛,嘔吐,神經痛這些副作用呢?」
我舔舔乾燥的嘴唇,氣勢又弱了幾分。「不,不暈血了,鼻血很少會流,腸胃偶爾···」
我聽到卡斯希曼醫生的嘆息,他的眉毛一定皺了起來,「那麼你有按時服藥嗎?」
我趕緊小雞啄米地點頭。
「按量服藥呢?」
我點頭的動作僵住了。
「弗洛夏小姐,你是否用藥過量呢?」
我不敢抬頭,即使我知道比起責備,卡斯希曼醫生更多的是擔憂,以及他作為醫生的無奈,也許還會有失望。
「我並非在指責你,弗洛夏小姐,也許你會懷疑,但在這種疾病領域,弗洛夏小姐稱得上病人中的優等生,配合度很高,自控能力優秀,求生意志強烈,即使病情反覆,也從沒有過自暴自棄消極治療。你應該多稱讚你自己的,肯定自己的。」
卡斯希曼醫生關掉生命監測設備,又再輸液管中再次注入一管藥劑,他看透了我的不安,輕聲安慰。「弗洛夏小姐你身處外部環境並不單純,這些外部刺激讓你無法專注於治療,但這不是你的過錯,不要氣餒,我們可以一起重新再來。」
「只是,你已經昏睡了兩天,各項指標也不算好,或許之前我還是過於樂觀了。現在,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