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窗被塑料布封著。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塑料布小心翼翼地揭下,然後花了很大力氣,將鏽蝕的北窗打開。
窗外有棵大樹,茂密的枝葉一直延伸到窗口,把視線遮得嚴嚴實實。
銘久覺得,既然自己無法看到對面的居民樓,想必居民樓里的人也不會注意到自己。
與此同時,那聲音變得愈發清晰。
「嗯……嗯……唔……啊——」
那聲音由低至高,由緩至急,雖無法判斷發音者是悲是喜,又是處在何種境地,但銘久聽出那聲音來自一個女人——想必是沙發椅上那件薄衫的主人,但絕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或許,我要找的那個人不在這裡,至少暫時不在這裡。
銘久正打算關上窗戶,卻忽然想起小桌上那兩部手機。
就在此時,窗外傳來了低語聲。
「玫姐……」是個男人的聲音。
「嗯?」一個女人的聲音。
「舒服嗎?」
不知女人是未作答,還是回答的聲音太小,總之銘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就仿佛是為了讓銘久聽清一樣,那男人竟又問了一遍:
「舒服嗎?」
這次女人「嗯」了一聲。
「我要你說出來。」
「不要。」
「說吧,我想知道。」
「你每次都問……」
「因為我每次都想知道啊。」
「為什麼想知道?」
「因為我在意你的感受。」
女人又沒吭聲,男人也沒再說話,兩人一起沉默了好久,男人才第三次問道:
「舒服嗎?」
「嗯……舒服。」
「開心嗎?」
「開心。你呢?」
「我也很開心。謝謝你,玫姐。」
「謝謝你,伊郎。」
直到此時,銘久才終於確定,他要調查的那位受怨者就在畫室之中。
統計資料顯示,受怨者伊郎現年二十六歲,是一位油畫家。從照片上看,伊郎身材頎長,留著長發,氣質出眾,模樣瀟灑。因是單身,所以他平時就住在畫室里,自主創作的同時,也捎帶著開班賺點錢花,可謂無憂無慮,無牽無掛。
至於此時與伊郎共處一室的那位「玫姐」,資料中並無顯示。資料里唯一與伊郎有關的是那位向他施怨的中年婦女,而從聲音上判斷,「玫姐」應該很年輕。
畫室那邊忽然沒了動靜。銘久略一思索,便悄聲登上窗台,借著窗前相對粗壯的樹枝,把身體朝外探了探。
隔壁的窗敞著一條縫,難怪剛才那兩人的聲音會被他聽見。
這時伊郎又開口道:「梓珊還要在姥姥家待一段時間嗎?」
「嗯,病剛好,我想讓她多養一陣,反正她也不愛上幼兒園。」
「是該好好養一養,不然容易反覆。」
「你總是惦記著她。」
「愛屋及烏嘛。」
「這次生病,多虧你及時帶她去醫院。」
「我很高興能幫上忙。」
「唉……她爸總是指望不上。」
「他還那麼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