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刀槍不入的。
江子鯉心疼到極致,默默咽回了自己要說的話,露出一個笑:「我們今天慶祝一下吧,吃頓好的。」
此時,他心裡還懷著最後一點希冀,指望上大學後,指望工作以後,人格獨立,到了誰也不認識他們的地方,指望未來的自己有底氣,有能力堂堂正正說出自己喜歡誰也不會被指責。
夏景緊繃的後背驟然鬆了下來,他說:「好。」
話音落下,他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未來」,「以後」這種東西,說在嘴裡就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說的多了作用也會變得有限,夏景有時會有種錯覺,他們之間的牽連好像淺的只剩下了一縷,比菌絲還脆弱不堪。
他不是會因為失去什麼而痛苦崩潰的性格,但此刻,他如履薄冰,卻只會在江子鯉說的每一句話之後加上一句「好」。
因為他發現江子鯉也是一樣的痛苦。
自己就是一條鎖鏈,鎖住了他所有無拘無束,有時讓他連一句打趣都不能明目張胆。
然而他們千方百計維持的平衡,在看到站在門口的男人那一瞬間就全部崩塌了。
夏先生拎著很多東西正準備敲門,他今天的穿著很得體,像剛參加完誰的婚宴下來的,一把頭髮油的鋥光瓦亮,和皮鞋一個色。
可這體面在看到江子鯉的一瞬間就破裂了。
夏景站在前面,擋回了他的大包小包,語氣不善:「這裡不歡迎你。」
夏先生深呼吸幾口,竭力維持著平靜:「咱家的香火只有你這一苗,爸爸不會不要你,我能給你更好的資源和生活,你怎麼就是想不開呢?之前算爸爸說錯話了好不好,我……」
「用不著,」夏景說,「關門了。」
「別別別!」男人奮力推開他的手往前一步,忽然看向他身後,像終於為兒子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一樣,「是不是那個小孩?他從南方來的,那地方養出一堆小白臉,盡會勾引男人,你是不是受了他指使,啊?」
他手指的方向,江子鯉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在陰影下乍一看幾乎是形銷骨立的。
夏景不知道他之前就在學校鬧過一次,此時覺得格外匪夷所思,他狠狠掀開男人的手,不再說話,隨手拎起一件東西就要動手。
江子鯉在他之前就沖了過去,他從夏景手裡搶過那盒核桃,反手砸在了男人身上。他勁下的狠,男人狼狽地後退幾步,嗆咳幾聲。
隨後,他終於在江子鯉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含著血沫笑:「急了?小朋友,叔叔今天教會你步入社會的第一個道理,這種時候,任何一個成年人都知道更好的選擇是保持冷靜。」
下一秒,就像為了驗證他的話,男人大聲說:「你一個男的,為什麼想不開要勾引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