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襯衣像是被看不見的東西塗抹上了髒亂的血漬,連帶著垂落在身側的手都如同被什麼鋒利的東西斬斷一樣僅剩薄薄的皮肉相連,一切變得詭譎又可怖。
果戈里慢慢眨了一下眼睛,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戲法……
沒等他捧場地發出「哇哦」的讚嘆和呱唧呱唧的鼓掌,周圍忽然起霧了,陰冷潮濕的感覺附著在皮膚上,像是有什麼濕滑的東西融在霧裡。
整個世界頃刻間被扭曲轉變,像是鏡子被翻轉到了另一面那樣,天空驟然暗了下去,花園外的區域被灰黑的濃霧籠罩,龐然大物的影子在其中若隱若現。
原本雜草叢生的翠綠色花園被猩紅塗抹,所有雜草都染著紅,像是被賦予了生命開始扭動,平平無奇的木質圍牆長出來尖銳的菱角,根部血紅頂部銀白,像是某種動物口器的牙齒一般把整個房屋牢牢籠罩,仿佛隨時可能從泥土裡湧出一個巨大水蛭合攏巨口把庭院連帶著房屋一塊嚼碎吞咽。
青木言的身軀於薄霧中潰敗悄然消散,果戈里伸手去抓什麼都沒能抓到,反倒像是被什麼打濕了手套,整個手掌都滑膩無比。
屋子裡的霧氣也越來越濃,眾多細小的彩色光點在霧氣中流動,像是絢爛星河也像是銀河色彩,但流動時若隱若現的模樣又像是細小又密密麻麻的眼睛。
不,好像確實就是眼睛。
濃霧深處有什麼不可名狀的東西從中蔓延,模糊不清的輪廓像是由許多條形生物糾纏扭曲組合成的龐然大物,某種細微的、粘稠古老的絮語在濃霧中迴響。
空氣中響起一聲輕響,像是什麼東西破殼也像是什麼東西被撕裂的聲音。
果戈里忽然明白為什麼青木言會說自由就在作品中了。
他抬頭看著屋頂被撕裂開的裂縫,宛如深淵的黑暗中轉動出一隻趨於藍的巨大眼球,周圍密密麻麻的鑲嵌著小型眼睛,混在霧中的說不出的名字的色彩顆粒像是從深淵中溢出的一樣,似彩帶融在霧裡,逐漸變得流光溢彩,卻也讓人感到未知恐懼。
如果畫作中的世界是能夠變幻的,倒是能夠解釋對方的說辭和眼前的古怪了,這也太自由了。
果戈里看著周圍變成血肉一樣還在不斷鼓動的牆壁如是想著,這就是走在人類審美最前端的藝術嗎?
……
「咳咳咳……」
畫外的青木言完全被排斥出了畫裡,他跪在地上不斷地低咳,額角的冷汗划過臉龐從下巴處滴落在地,暈染出大片的深色印跡。
神經仿佛還在顫抖恐懼於被劃開皮肉的疼痛,腦海深處的灰暗記憶不斷翻湧浮現。
像是在確認什麼一樣。
他伸出手輕顫地一一摸向自己的眼睛和脖子,緊接著又看向手腕,沒有任何黏膩濕滑的液體。
也對,在畫裡他不可能會受傷。
但是精神方面的動盪與混亂讓畫裡的世界變得危險了,用特殊「顏料」繪出的那個東西通過畫與畫之間的聯繫通道被吸引著跑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