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你應當也能接受吧。」
他像是在問它,又像是在問著旁的什麼人。
白龍喉間發出低低的呼吸聲,那雙金色的瞳孔定定凝視著眼前白月一樣的男子。良久,不知它想了些什麼,白龍還是緩緩低下頭,向希夷伏身。如同一個臣服的姿勢。
這個動作讓它的角觸到了希夷的手指,但一人一龍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白飛鴻看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明白,這便是一場無聲的拜師禮。
希夷收回手,面上依然是冷淡的。
「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太華峰的弟子了。」他說道,「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友讓同門,不可欺傷。你可能做到?」
白龍發出一聲低低的龍吟,像是應和,又像是在表達不滿。
希夷倒並不如何在意,他回過身來,「看」向白飛鴻。
「過來,飛鴻。」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和。白飛鴻看了他一會兒,雖然不明所以,還是乖乖起身,走到他面前,低下了頭。
「師父。」她恭敬道,「有何吩咐?」
「……」
希夷並沒有說什麼,白飛鴻卻忽然感到發間一動,她下意識想要抬起頭來,卻被一隻大手輕輕壓了壓腦袋,伴隨著一聲很輕的「別動」。
他的動作並沒有什麼力道,她卻不敢再動了。只能有些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感受著修長的手指在她的發間穿來穿去……他的手總是冷的。這一刻,卻溫柔地挽起她的長髮來。
白飛鴻呆呆地站在那裡,等到希夷用生疏卻仔細的動作替她編好了頭髮之後,才看到眼前的白衣稍稍向後退開一步。
他衣襟上那攝人心魂的冷香,也隨著這一步遠去了。
「好了。」他道。
白飛鴻下意識伸手去摸,卻只摸到了一抹微涼。她將那一縷從鬢邊垂下的物什拈到眼前來,卻看見了一抹皎潔的月光。
「昨夜看到了很好的月色。」
希夷只這樣說,他便是在說這種話的時候,語氣也依舊是淡淡的。
——昨夜看到了很好的月色,所以想將它送給你。
他說的那樣簡單,那樣平常。像是剪下一段月華,再將它系在她的發間……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一樣。
不過,對希夷來說,這一件事,或許的確算不得特別。
對於常人來說,想要空手捉住月光,有如系風捕景,終不可得。若是放在希夷身上,卻並非如此。
隨手截下無形無影、轉瞬即逝的月光,再將其固定、煉化,最後將這一段盈盈如水的月華,信手系在她的發上……對一般修真者來說,這是窮極一生也無法做到的事情,對他來說,卻也不會比折下路邊的一朵野花更難。
白飛鴻很早便知道,希夷並不是常人——不如說,便是在修仙者之中,他也是最為異類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