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盈川微微張大了眼睛。
那是神乎其神的一劍變劍,就算是以雪盈川的眼力,也險些沒能看清那一式的變幻。
從正面刺來的劍,硬生生在他出劍的瞬間改變了軌跡。如同料到了他會怎樣出手一般,斜斜落在了他的劍路之上,將本該准而狠地削下她頭顱的一劍打偏了方向。
——絕妙的變手。
雪盈川不由在心中讚嘆。
——但還是不對。
他想。
他不應該覺察不到才對。
無論這一式有多麼神乎其神,有多麼巧妙絕倫,劍勢變化的一瞬間,劍的主人一定會出現某種變化——呼吸也好、動作也好、目光也好——哪怕是最為細微的殺意,也一定會隨著想法的變化,無法自控地在行動中流露出來。
「身經百戰」這四個字,用在雪盈川身上也未免顯得太過淺薄。自他握劍以來,他早已記不清自己經歷過多少次戰鬥——便是不算那些螻蟻般的弱者,光是正邪兩道的強者,他也不知道擊敗了多少。
但他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劍招。
——可惜,她還是太嫩了。
他惋惜似的想,轉眼之間又揮出了兩劍。
一劍取其首級,一劍刺向靈府。
快到了極致,也精準到了極致。這便是雪盈川的劍。
他出身散修,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師門傳承,也不曾習得過多麼精妙的武藝與法術。
他在人世行走至今,所依賴的只是最簡單的一個道理。
——比任何人都快,比任何人都強,也比任何人都準確。
這就是他的劍意。
正因為如此,雖然每個人都能看出他要如何攻擊,卻從來沒有任何人能連著躲過他兩劍。
然而這一刻,他卻看到了近乎奇蹟的一幕。
青女劍之下,出現了另一柄劍。
不,並不是一隻手使用了兩柄劍這種初學者都不會犯的錯誤。
而是在青女劍攔住他第一劍的同時,那名崑崙墟的女弟子以青女劍為遮掩,刺出了藏在另一隻袖中的小劍。
——雙手劍。
——纖細菲薄到可以納入魚腹之中的魚腸古劍。
——沒有殺氣的殺招。
所有的線索瞬間在他的腦海之中串聯起來。雪盈川眼前驀然閃過一道靈光。
他明白了。
她只不過是——殺意純粹到了極致,反而不存在了殺氣。
因為沒有殺意,所以無法被察覺。在她變手的一瞬間,隱匿在青女劍下的小劍直刺向他的肋下!
如果不是時機不合適,雪盈川幾乎要大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