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奴!」小姐總是能一把將他抱起來,摟在懷裡揉捏,「你這壞東西!又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了!」
他總是喵嗷喵嗷的抗議,不想讓小姐這麼胡亂揉他——他可是風光的大貓!就連看院子的蠢狗也打不過他!怎麼能被人這麼揉捏!讓別的鳥獸看到了,他的顏面要往哪裡放!
但是小姐聽不懂貓叫,只覺得貓貓是在同她撒嬌,要與她玩耍,這讓她不由得把貓貓抱得更緊,還用臉頰胡亂去蹭他。
「真是的,老是要我好找。」她一邊蹭還要一邊抱怨他,「這是誰家的小壞蛋啊?嗯?小討厭鬼,你怎麼總是跑到這麼難找的地方?知不知道要是讓別人看到我爬到這麼高的地方,告給我爹,我又要受家法了。我看你不要叫金玉奴,還是改叫壞心眼好了。」
他一聽這話就要生氣,和別的蠢貓不一樣,他可是聽得懂人話的!於是他就忍不住要用爪子去拍她,只是拍的時候還會想到爪尖太利,抓傷了她她又要哭,只好縮起指甲,用肉墊去拍她的臉,這麼委屈巴巴地拍著,她自然也不會生氣,反倒是他又憋得一肚子火,乾脆扭過身去,只留給她一個怒氣沖沖的尾巴。
「好了好了,不叫你壞心眼。」小姐捏著他的肉墊,忍不住笑,「金玉奴是我的大寶貝,一點也不壞,誰也不能說你壞,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
他勉為其難地喵了一聲,扭過頭去,在她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眼睛,異色的貓兒眼,老爺總看不慣他這一點,想讓小姐丟了,但小姐就是不肯。不吃不喝又哭又鬧也要把他留下來。
他不鬧了,小姐也安靜下來,只是摟著他,坐在牆上,和他一起眺望著牆外的夕陽。好一會兒,她才低下頭,對他笑了笑。
他不喜歡那個笑,看起來倒像是要哭了一樣。
「你真好啊。」她伸出手來,捏了捏他的鼻子,「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做貓真好啊。」
小姐又在說他聽不懂的話了。
但就算是貓,也知道很多事。
比如說,小姐的父親不喜歡她。
他想要一個兒子,不想要一個女兒,還是一個體弱多病的女兒。宅邸里的下人們也知道這一點,他們總是聚在一起感嘆,誰讓過世的夫人沒能生出一個兒子來呢——不,夫人其實生出過兒子,只是小姐孿生的弟弟太過體弱,爭不過強健的姐姐,剛出生就沒了呼吸,沒能活下來。
「要是活下來的是少爺就好了。」
下人們總是這樣說。
而小姐的父親在看著她的時候,目光中也總寫著這句話。
有人在的時候,小姐總是不笑的。沒有人的時候,她偶爾還會偷偷的哭。
每到那種時候,他總會跳到她的膝上,安靜地團成一團,用尾巴慢慢掃著她的臉。
眼淚是鹹的,熱的。打濕了尾巴以後會變的很冷,還會讓毛黏成一團。
他其實很討厭眼淚的觸感。
但是下一次、每一次,小姐哭了時候,他還是會跳過去,任由小姐抱著他,把眼淚都糊在他的身上。要是她哭得太厲害了,他還會舔舔她的眼睛,舔舔濕漉漉的睫毛,這樣一來,她就不會哭得太久了。很快又會對他笑了。
他喜歡她的笑。
「我要是也能去外面就好了。」
小姐把他舉到眼前來,仰著臉對他笑。
「你覺得山那邊有什麼?要是你知道的話,能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