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遲明望向她,微微一怔。只是那目光中沒有任何懷念或者訝異,只像是看到一個素來只聞其名的陌生人,雖然友好,卻也生疏。
「你便是阿澤的師姐吧?白飛鴻……好名字。」他輕聲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而後對她輕輕頷首,「的確,殺死那女子之時,我已覺得手感有異。想來,死掉的應當只是她的化身。陰魔還在靈山之時,便已將化身之術修煉得爐火純青,真正的她恐怕早已逃離了這座城。」
「從一開始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就是她的化身嗎?」雲夢澤的神情越發不快,「——懦夫。」
狡兔三窟。
白飛鴻想。
那個女人一直很狡猾。
她的目光淡淡掃過地上兩具男屍。
從一開始,這裡的人就都是她的棄子。
「陰魔既已逃脫,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陸遲明俯身,去攙扶地上的佛子,「還能站得起來嗎,宗慧法師?不必擔憂,回程的靈力用我的便好。你才受了傷,正需要好好休養。」
「多謝。」小和尚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白著一張臉對陸遲明道謝,「陸施主才是,方才那一劍損耗必然不輕,還請多多關注自身,量力而行。」
「法師不必擔心我。」陸遲明含著微微的笑,「帶大家返程的靈力,我還是留得有。你胸前有傷,別用力,我扶著你就好。」
——他還是那樣會照顧人。
一切都與過去沒有什麼兩樣,和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
他的笑,他說話的聲調,他看人時那種如春山般多情的眼神……什麼都沒有變化。
簡直就好像她記憶里的那個人,親手將劍送入她的胸膛的男人都是她的幻想,從來都不曾存在過。
——好像她的痛苦,全都是假的一樣。
看著那熟悉的笑顏,白飛鴻下意識扣住了自己的劍。
——不是現在。
現在還不能殺了他。
白飛鴻一遍又一遍對自己說。扣在劍柄上的手指卻還是一分一分收緊。
她師出無名,更何況一切都是前世的罪孽,這一世的陸遲明什麼都沒有做,他們素不相識,他方才對他們施加了援手……
而且,雲夢澤還在這裡看著。
白飛鴻的手指緊扣到發白,幾乎都要顫抖起來。
——他還不是殺了她的那個人。
想到這裡,她的心終於沉了下去。
再抬起頭時,白飛鴻對上了陸遲明的目光。也不知道他在那裡看了多久,以常理來說,劍修對殺氣最為敏感,但他面上卻沒有一絲異色,周身的靈力也沒有一絲紊亂。見她看過來,他伸出手來,做了一個手勢。
「請。」他說。
白飛鴻鬆開扣著劍柄的手。按捺下心中的殺意。
「請。」她向前一步,冷淡道。
看著那二人的身影,雲夢澤忽然生出了一種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