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有人能做出這種事?
為什麼有人做了這種事之後還能理所當然笑著告訴另一個人?
「她是個人——是和你一樣的——」他的聲音激動而又混亂,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你怎麼可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哪怕是殺了她都可以理解。
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一個人究竟為什麼可以這樣對待另一個人?
折磨她,凌、辱她,將她反反覆覆的摧毀又重塑……然後,在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面前,笑著將這一切說出來。好像這些事情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好像這不過是一個笑話。好像……只是為了好玩。
他不明白。
他無法理解。
整個世界都在他的面前分崩離析,過往的理念在這一刻支離破碎,莫大的眩暈壓倒了他,林長風只覺得,一切都變成了他無法理解的模樣。
太奇怪了。
他想。
這太奇怪了。
「要說為什麼……」
陰魔支著下頜,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盈盈一笑。
「你這個問題好奇怪——我為什麼不能這麼做呢?」
「………………」
啞口無言。
完完全全的,啞口無言。
此時此刻,林長風終於明白了——什麼是「魔」。
〈十四〉
陰魔離開之後,林長風依然坐在那裡。
如同凝固的雕像,一動也不動。
死魔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推門走了進來。她走路時總是沒有聲音的,此刻也是一樣。她就像一道黑色的影子,無聲無息地停在林長風三步之外,無聲無息地注視著他。
林長風沒有動,她便也沒有動。
一時之間,只有死一樣的寂靜,橫亘在二人之間。
而後,她忽然被抱住了。
緊緊的、緊緊的。男人的手臂深深地扣進肋骨裡面去,幾乎要把她整個揉碎在自己骨頭裡,那個擁抱用力到讓人無法呼吸,緊得讓她都覺得痛了。
好痛啊。
她茫然地想,幾乎都要生氣起來了。
死魔不喜歡痛,也不喜歡束縛,不喜歡一切會讓她覺得不舒服的東西。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沒有推開男人的手臂。
正當她為此感到困惑的時候,有溫熱的水滴,忽然落在她的臉上。
一滴,又一滴。
像是雨水,卻又不是雨水。
她抬起手來,在男人的臉上摸到了滿手的眼淚。
他在哭。
雖然沒有聲音,卻哭得很厲害。
「怎麼了?」
她摸摸他的臉,聲音也輕了起來。她稍稍仰起臉來,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想要在上面搜尋到不存在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