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白飛鴻將雲夢澤交給聞人歌,她鬆開緊扣著白龍的手,將全部靈力凝結在青女劍之上,向前一步,以雪亮的劍鋒對準了陸遲明。
「你把話說清楚。」逼視他的目光也是冷的,帶著難以言喻的鋒銳之意,「什麼叫你已經厭倦了?你到底想結束什麼?」
陸遲明嘆了口氣,他看著白飛鴻,目光依然是溫柔的——如泥淖一般,幾乎能將人溺斃的溫柔。像是在望著什麼遙遠而又溫存的好夢。
不知為何,這樣的目光,幾乎和前世重疊在了一切。
他總是用這樣的目光望著她,就連最後殺了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看著她的。
白飛鴻被他這樣看著,只覺得靈府也隱隱痛了起來。她不得不咬緊牙關,這才壓下了幾乎蔓延到脊髓深處的寒意來。
「東海的家主,世世代代都會將自己獻祭給歸墟。」陸遲明開了口,溫聲向她解釋,「自白帝起,一萬年來,代代如此。」
「你說……自白帝起?」白飛鴻心中生出一股莫大的寒意,「白帝不是飛升上界了嗎?」
陸遲明搖了搖頭,他看著她,像是在看著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
「那不是飛升,而是兵解。」陸遲明的目光落在她身後,與崑崙墟的掌門對上了視線,「希夷沒有告訴你嗎?一萬年前,白帝少昊于歸墟兵解。自此之後,空桑、靈山與少海結為同盟,共同守衛東海,白帝後裔會選最為傑出之人,獻祭給歸墟,換得長盛永昌。」
他對白飛鴻露出微笑,溫聲道出了那個空桑陸家最大也最深的秘密。
「上一代選定的是我的父親,這一代選定的是我。這個繼承儀式,也是我父親的獻祭儀式。」
「……」
啞口無言。
完完全全的啞口無言。
白飛鴻無法理解自己聽到的東西,也無法理解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在說什麼?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為什麼……還在笑?」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因為這份自骨子裡湧出的寒意而顫抖。
自出生之時就被選為祭品,在繼承空桑之時就會永遠失去自己的父親……這個男人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為什麼還能帶著這樣的微笑?
「你在生氣嗎?」陸遲明面上終於流露出了一絲訝異,「為什麼?你不是一直想要殺了我嗎?」
「……」
白飛鴻咬緊牙關,扣緊了自己的劍。
沒錯,她是想要殺了他,就算會與雲夢澤決裂,就算會讓所有人失望,她也一定會殺了他。
但她從來沒有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他到底——
「對不起。」陸遲明甚至對她道了歉,「我答應過你,會讓你殺了我,可我卻失約了。抱歉,現在我還有別的事要做,我不能讓你殺了我。」
「——你簡直就是瘋了。」
白飛鴻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