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樣說,白飛鴻還是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確定了沒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只是這一眼之間,她發現少了幾個人的身影,不由得蹙起眉來。
「阿澤在養傷沒來也就算了……晏晏呢?」
「她在照顧你師弟。」花非花涼涼道,「畢竟那小子受傷太重,沒人照顧也不成。常師妹便自請留下照顧他了。」
白飛鴻聞言,倒是稍稍鬆了口氣:「晏晏的醫術雖不如先生,但也無愧於先生的教導。有她照顧阿澤,我也安心一些。」
「……我都有點同情那小子了。」花非花小聲嘀咕了一句,又在白飛鴻的目光轉過來時咳嗽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該把注意力轉回葬禮上了。
白飛鴻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忽然開了口。
「不知道東海那邊怎麼樣了。」她幾乎又要嘆氣了,「東海在先前的妖族襲擊中本就損失慘重,又經了陸遲明那一遭……也不知陸城主和雲夫人的葬禮辦得怎樣了。」
「恐怕不會大辦,畢竟死因那樣不光彩。」
花非花唇邊無聲地泛起一抹冷笑來,白飛鴻正望著崔玄同的棺槨,所以沒有留意到,自己的好友此刻所流露出來的,究竟是怎樣冰冷而殘酷的眼神來。
然而他的聲調依然很輕,是這些年來拿捏慣了的若無其事,半真半假地摻了七分漫不經心,任誰聽了,也不會生出疑心來。
他說:「陸遲明那一支乃是白帝後裔的嫡系,只是自此之後,也必然是要沒落了。蒼龍衛原本是城主心腹,在這次魔修襲擊中也是折了七七八八,再加上出了陸遲明這樣一個魔頭,空桑陸家的顏面可以說是蕩然無存。之後就算是再選繼承人,也只會是旁系分支來分一杯羹……再說,他們的嫡系也就只餘下雲夢澤一個人了。他現在的身份只會很尷尬吧。」
白飛鴻一怔,默默抿緊了唇。良久,才又低聲開了口。
「阿澤……他們沒做錯什麼。」
「是啊,他們也沒做錯什麼,他們也是受害者,話都是這麼說,道理誰都知道。只是,人心這種東西,有時候是沒什麼道理可講的。」
花非花的目光幽冷,片刻之後,唇邊的冷笑更甚。
「遷怒這種事,是不受理性控制的。對於那些被陸遲明殺害了親人朋友的人來說,他們只記得他是陸遲明的弟弟。」
他看著蜀山劍閣的弟子,眸中幽暗之意更深。
「你覺得,在蜀山劍閣之中,恨不得雲夢澤死的人,就有多少呢?」
白飛鴻一怔,猛地抬起頭來。
一種不好的預感侵蝕了她,她只覺得一陣寒意如蛇一般沿著自己的脊背攀援而上,在她耳邊嘶嘶地吐著信子。
恰在此時,葬禮也到了尾聲,白飛鴻不再遲疑,上前兩步,對聞人歌說了一句「我有事先走」,也不待養父回答,便匆匆離開了葬禮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