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此刻,所有的情緒就像是沉在冰封的湖泊深處,沉沉的,深深的,而她在冰湖之上,隔著厚重的堅冰看過去,只覺得模糊而又遙遠。
倒像是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湖景。
一定要說的話……她現在只覺得有一點冷,也有一點累。
她轉過頭去,正準備去查看一下雲夢澤的情況——也不知道戴鳴在那之前有沒有傷到他。
然後,白飛鴻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她看到了一雙睜開的眼睛。
雲夢澤靜靜看著上方,白飛鴻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時候醒來的,又到底聽了多久。
一時之間,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白飛鴻沉默著走過去,將自己的手搭在雲夢澤的肩上。
這種時候要說什麼才對?
她這樣問自己,得到的卻只有雪洞一樣白茫茫的沉默。
到底是失血過多,就算養了這麼兩天,手掌下的肌膚也依然是冷的,隔著厚厚的繃帶與微涼的血肉,可以觸摸到骨骼的輪廓。她的手指動了動,想要觸碰雲夢澤的臉龐,不知道想要安慰他,還是想要訴說別的什麼。
但她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雲夢澤抬起手來,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心貼在自己臉頰上。
「沒事的,白飛鴻。」
艷.屍一樣的青年微微側過臉來,像是不想看到她此刻的神情一樣微微闔眼,長長的睫毛擦過白飛鴻的手背,帶起細微而又奇異的觸感。她垂下眼,看向雲夢澤的臉龐,只看到蒼白的半張臉。
他說:「我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了。」
早就知道。
她想。
是啊,作為罪大惡極之人的弟弟,自然會變成這樣。
因為所謂的遷怒,就是這樣不講道理。
「只是,再陪我一會兒吧。」他輕聲說,「就一會兒,好嗎?」
白飛鴻沉默片刻,在他身側坐了下來。
她將扣著青女劍的手鬆開,輕輕搭住他的手背,她雙手的熱度傳到他的臉上,漸漸將那塊冰冷的肌膚也捂熱了。
「睡吧。」她輕聲說,「我在這裡。」
雲夢澤閉上了雙眼,握著她的手腕,慢慢睡去了。
待到他睡熟了,白飛鴻才收回右手,輕輕撥開了黏在他臉上的幾縷黑髮,露出蒼白的面容來,她靜靜看著他,良久,才放下了仍擱在他額上的手指。
她的左手依然由著他扣著。
這樣看著他的時候,白飛鴻想起的卻是他小時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