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觸及他的劍的剎那,白飛鴻就已經明白——他絕不會罷手。
「你的復仇如果止步於卓空群,那還能叫做復仇。」白飛鴻抬起劍來,青女劍的鋒芒如此冷銳,對準了殷風烈,「但其他人,不應該為自己沒做過的事情被你殺害。」
只要他活下來,就會有更多人死去。
此時此刻,他們也正在死去。
於是,所有的迷障,所有的幻象,所有的執念與奢望都被解開了。在看到人世與命運的本來面目之時,她能做的,不是「我要什麼」,也不是「我想怎麼樣」,而是——「我還能做什麼」。
她能做的事也只剩下了一件。
「我會殺了你。」
她說,語氣因為篤定而平靜。
那是她唯一能做的,最好的事。
……
……
……
於是,他們不再需要任何對話。
二人同時出劍,於此廝殺。
那是冰與火的決鬥。殷風烈的劍勢如烈火,白飛鴻的劍冷意如霜。刀劍相交,鋒刃悲鳴。
烈火要焚盡一切,讓目之所及的眾生萬物都灰飛煙滅。然而迎向它的,只有極致的荒涼,比絕望更冷酷的荒涼。那荒涼只尋求一件事——那便是他的死亡。
因為那是必須要做的事。
無情道修到了第二重境界,那劍意究竟會可怖到什麼樣的程度?
如今,殷風烈用自己的劍盡數領會了下來。
白飛鴻的劍意中,已沒有了任何動搖和迷茫。她不再痛苦,所以她的劍不會顫動;她不再掙扎,所以她的劍不再有一絲遲疑;她的心中不再為他而生出悲喜,所以她的劍也不再會被他的劍所左右。
那劍勢之中,唯有純粹已極的殺意。
即使是要焚盡一切的毒火,也無法動搖這霜雪般的冷意分毫。
他們本就如此熟悉,熟悉對方起手的習慣,熟悉對方出招的順序,熟悉對方自己都不知曉的那些小小細節……於是,他們的劍總是在關鍵的時候彼此碰撞。極為偶然地,當殷風烈發覺白飛鴻劍招里殘留下來的、那微不足道的當年的影子時,還是會不合時宜地感到一瞬的懷念。而後,繼續向她揮劍。
劍鋒與劍鋒相交,身形與身形交錯,宛如伴隨著殺意起舞。兩人的血撒落在空中,猶如緋紅的薄霧。
但是,這終究不是舞,而是純粹至極的廝殺。
是廝殺,就有分出勝負——或者說,生死——的那一刻。
而那一刻,也終於無可避免地到來了。
殷風烈的劍很快,但是,白飛鴻的劍比他更快。
在他的劍鋒再度刺入她靈府的剎那,白飛鴻忽然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出劍。青女的劍鋒攜著萬鈞之勢,猛然貫穿了他的靈府,穿透了他的心臟,將他整個地釘在地上。
白飛鴻壓在他的身上,霜雪般的眼眸靜靜凝視著殷風烈。
青女劍貫穿了他的身體,穿透了堅實的地面,整個地把他捅穿了,劍柄沒入他的胸口,把他牢牢地釘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