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轉開臉看向別處。
俞小遠站在近處越看越覺得這襯衫礙眼。
於是蹬鼻子上臉,捏著衣襟就幫他寬衣。
蔣鳴沒有料到他會有這個舉動,還沒來得及阻攔,俞小遠已經把襯衫褪到了手肘。
突然動作重重一頓。
蔣鳴麥色的胸口上橫亘著一道猙獰凸出的舊疤,暗紅的疤痕虬結著從前胸一直蜿蜒爬到上臂,疤痕觸目驚心。
俞小遠愣在當下。
他腦中驀地越過時光浮現出這塊疤痕還沒有長出新肉時血肉模糊的樣子。
身體的相同部位好像同時遭受重擊,突然泛起尖銳的劇痛。
蔣鳴拉著衣襟想把襯衫穿回去,俞小遠攔住他。
「不要穿,」俞小遠指腹輕輕觸到那道疤上,手指細微地發著抖。
疤痕處的皮膚和其他地方一樣溫熱,但顏色與周邊皮膚不同,是深一號的,不均勻的顏色。
俞小遠不覺得害怕,也不嫌棄它醜陋,只是心裡止不住地泛起難過。
「……疼嗎?」他問。
蔣鳴淡聲道,「早就不疼了。」
俞小遠指尖停滯片刻,沿著傷口的邊緣輕輕遊走,用祈求地語氣問他,「不要遮住它,可以嗎?」
「我想要畫你,畫關於你最真實的一切。」俞小遠抬頭看向蔣鳴,問他,「可以嗎?」
蔣鳴拉著衣襟的手緩緩鬆開,最終輕點了下頭。
一畫好幾個小時。
窗外夕陽早已沉入暮色,晚霞消散無蹤,天幕黑得徹底。
蔣鳴脖子都有點僵了,俞小遠倒是沒看出什麼不適,應該是早就習慣了這種節奏。
畫到胸口處時,俞小遠筆尖懸在畫布上,怎麼都畫不下去。
俞小遠索性放下筆,走了過去。
他蹲在沙發前,輕聲問,「這是、怎麼……」
他想碰碰那道疤,又看見自己滿手的油彩,縮了縮,沒觸上去。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往前一拉。
油彩斑駁的手掌毫無間隙地貼上了那道猙獰的疤痕。
「車禍。」蔣鳴答道。
溫熱的皮膚之下,俞小遠還能觸到心臟的鮮活跳動。
蔣鳴沒鬆手,拇指在他手腕上輕輕划動,「已經長好了,早就不疼了。」
俞小遠低低「嗯」了聲。
一邊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蔣鳴鬆開俞小遠,探身拿過來,屏幕上顯示簡威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