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復又關閉,傳出輕微地咔嚓聲響,房間裡只剩下一個人的氣息。
下一秒,床上的人睜開了眼。
蒙著水光的眸子在黑暗中盈著幽幽的光,俞小遠抬手捂住額頭,心臟不可自抑地瘋狂跳動。
他盯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看了很久很久。
窗外明亮的一彎新月緩緩上升,銀鉤般懸於中空,四周繚繞著一圈清冷的白霧。
某個念頭在他心中生成,然後愈發堅定。
他突然掀開被子翻身下床,連拖鞋都沒穿,光著腳跑出了房間,像在追逐著什麼,步伐越來越快,仿佛生怕走慢一步,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就會泄光一樣。
他停在透著亮光的書房門口,抬手敲響了書房的門。
蔣鳴拉開門,詫異地看向俞小遠光著的腳,俞小遠沒有給他提問的機會,竹筒倒豆子般說了起來。
「我和羅峙認識,是在我大學剛入學的時候。」
「他從大一就是我班上的輔導員,一開始我跟他並不熟悉,大一下學期有一次我在宿舍遇到危險,他正好出現救了我,那之後我們就開始走得很近。他像一個善良熱心的學長,關心我的身體,我的學習,我的一切生活。」
「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關心過我,於是我很愚蠢地相信了他虛偽的表象,不自覺地開始信任他,依賴他,想把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東西都捧給他。」
「在相處中我知無不言,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我的一切,我生活的陰暗面,我不為人知的想法,甚至連內心最深處的隱秘也對他坦白了。」
「我們幾乎每天除了上課和睡覺,其他時間都待在一起,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全心全意的信任,我義無反顧地對他推心置腹,把他當作哥哥,當作親人,當作生命中不可褻瀆的陽光。」
「甚至在後來,班級里所有的人不約而同開始排擠我時,我也沒有對他產生過任何懷疑。」
「帶頭霸凌我的人是我同宿舍的幾個室友,他們會往我畫好的作業上吐口水,他們會把我晾在陽台的衣服踩髒,他們會在冬天往我正在洗澡的隔間裡倒一整盆的冰水,他們會在上課前老師還沒來時大聲地對我開侮辱性的玩笑,他們會用我的名字編出一整首不堪入耳的口水歌,他們竭盡一切全力去毀掉我的生活……」
俞小遠喉頭有些梗住,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是的,只是因為他們知道了我是一個性向與他們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