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遠知道蔣鳴為著他下水去撿手鍊的事不太高興,他不知道這事什麼時候會過去,但他知道自己應該謹言慎行,別再惹得他更不高興了。
可他不想主動去找麻煩,麻煩卻不會輕易放過他。
近來他坐在牆前畫畫,總能感覺到一道令人不適的視線,等他抬頭去看,就會看到四哥隔著人群,對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笑容堆在那張醜陋的臉上,令人作嘔。
有時那個油膩的老男人還會故意從他身邊走過,狀似不經意地碰到他一下,俞小遠皺眉回頭,就會看到他用油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轉。
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惹出什麼事,俞小遠每天只好強迫自己去忽視那道讓他厭惡的身影,專心畫畫。
可蒼蠅就是蒼蠅,即使你想要忽視它,也還是會被它惱人的叫聲吵得心煩意亂。
四哥動不動就會走到他旁邊跟他搭兩句話,見他不理自己,也不在意,嗤笑兩聲,繞出去買杯咖啡,又端著咖啡繞回來,再裝模作樣點評兩句他的畫。
「顏色怎麼畫這麼深啊,陰森森的,站旁邊看著都嚇人。」
「這畫螢火蟲呢?畫得還挺真,現在哪還能看到螢火蟲啊,城市裡都絕跡了。」
「你到底是畫半夜還是畫白天啊,怎麼這邊天黑著,那邊天又是亮的啊。」
俞小遠被擾得日漸心浮氣躁,直到他又站在自己身後念叨:「嘖嘖,你這天上咋沒星星啊,好歹畫兩顆意思意思麼,一顆都沒有不太假了。」
俞小遠被他煩得實在做不到無視,壓著怒氣皺眉看他,「你有完沒完?」
「喲,原來你能聽到啊?」四哥怪笑兩聲,「哥跟你說話是給你面子。」
俞小遠不耐道:「用不著你給我面子。」
四哥表情冷了點,「喲,畫個破畫你還把自己當一回事兒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厲害呢。」
俞小遠冷冷看了眼他身後的落地窗,「能請你讓開嗎?你擋到我的光了。」
四哥臉上有點掛不住,「你別不知好歹。」
俞小遠不想再跟他多廢話,見他仍是站在旁邊不動,於是放下調色盤,準備去前台透透氣。
他愛在這待多久隨他待好了,等他走了自己再回來畫。
俞小遠剛邁出步子,四哥突然也抬腿朝他走了過去,兩人交匯時四哥直直撞在他身上,手中的咖啡潑了他一身。
俞小遠倏地抬頭看他,表情陰鷙,胸口起伏几下。
四哥有恃無恐地跟他對視,挑了挑眉,神情挑釁至極。
俞小遠心中湧起一股衝動,恨不得立刻就撕碎眼前這張滿臉橫肉的臉,只要能讓這幅骯髒的面貌在自己眼前消失,就算跟他玉石俱焚也無所謂。
但他最終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面無表情地轉身走進了洗手間,擰開龍頭清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