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莫行風在門口低低地喚著他的名字,生怕吵醒陸知輕。這些天他看明白了,自己於他而言不過是累贅、甩不開的賴皮蟲罷了,只會給對方徒增煩惱,還不如一走了之。
莫行風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臂,盯著手臂上逐漸浮現出的鮮紅的牙印,他的理智也逐漸回歸。明明這時就想衝進去抱緊陸知輕再也不放手,他卻無論如何也不敢了。
他再怎麼傻瓜,也怕痛。
莫行風拖著行李箱,深深地望了一眼漆黑的客廳,然後輕輕關上了門。現在還是深更半夜,路上沒幾個人,唯有冷風颳得莫行風臉都凍僵了。他茫然地看著空蕩蕩的馬路,不知該何去何從。
莫行風太長時間沒有接觸外面的世界,早就和社會脫節。現在身上連部手機都沒有,連找個去處都是問題。莫行風突然有些後悔這麼莽撞地離開家,但一想到陸知輕往他臉上落的拳頭,心上就一陣刺痛。他咬了咬下唇,裹緊了外套,拉著行李箱繼續漫無目的地走,直到走到一座大橋底下,才疲憊地坐下。
橋底是個避難所,至少太陽曬不著,雨也淋不到。莫行風累得頭暈目眩,喉嚨直發乾,翻了翻行李只有幾瓶口服液。他擰開瓶蓋就往嘴裡倒,藥液又苦又澀,難喝得不行,他硬是憋著氣全吞進肚子裡。
口服液苦是一回事,後勁也大。莫行風感到嘴巴里滿是藥液的苦,苦味還經久不散,皺著眉頭憋了半天才沒吐出來。本以為沒事了,臉上不知為何濕漉漉的,莫行風一抹,是他的眼淚。他想罵自己,這點苦都受不了嗎,喝個藥還哭?又突然想起來,小朋友喝藥都是有糖塊哄著的,喝完藥吃塊糖,就一點也不苦了。莫行風默默地抱緊懷裡的小熊,他也有點想媽媽。
其實媽媽很愛他的,只是受不了爸爸的家暴所以才走的。小小的莫行風拉著媽媽的手求她別走,媽媽還是把他肉乎乎的手給扯開,說著「對不起」。年幼的他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看著媽媽的背影一步一步走遠,再也沒有回來。
「一輩子太長了,行風,不要怪媽媽。」
莫行風委屈地把頭埋在雙腿之間,道理他都懂,但為什麼要把他一個人丟在原地呢。
為什麼媽媽不要他,輕輕也不要他?莫行風抓著頭髮,瘋狂的執念又將他帶回失控的邊緣。他的眼前又閃過童年和高中受虐的景象,一下又一下重擊他的心臟。莫行風痛苦地倒在地上,手指抓撓自己的雙臂,撓出鮮紅的血痕。
他恐怕只是不明白,為什麼無論如何都沒有人願意愛他。
或許是藥效發作,又或許是太過疲憊,莫行風靠在橋洞的角落,緊緊環抱著自己的身體睡著了。沒睡多久,莫行風臉上感到幾滴冰涼,下雨了。天氣漸冷,加上雨淋,莫行風感到骨子都在發冷,關節處隱隱作痛。明明困得很,此時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一旦想忘記誰,腦海里就不自覺浮現出他的身影。
雨下大了。凌晨三點,傳來了一聲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