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一年謝家明也的的確確裝了一年的好男人,像是還有點良知,又或者是畏懼街坊鄰里之間的流言,反正他記得那一年,他每一次去謝應祈家裡都能被突然改變的謝家明在鄭惠面前和在外人面前裝出來的樣子給瘮到。
鄭惠偶爾煩了會給他個面子買個帳,也給自己買個清淨。但是謝應祈就不一樣了,少年的骨子裡寫著傲氣,自從鄭惠的腿受傷之後就沒有給過謝家明什麼好臉色。
謝家明看著他自然也氣不打一出來,鄭惠的腿是實打實被他打的,打老婆的名頭他遭不住,吃了癟他也得憋著,但是謝應祈卻還活蹦亂跳的沒有事,所以裝不下去的時候就會吼他,在女人面前低聲下氣他面子上掛不住,於是在兒子面前就想找回自己作為父親的尊嚴,而在他心裡,這叫教育,他有權力這樣做。
有一次最嚴重,謝應祈額角被菸灰缸直接砸破,去醫院縫了幾針,一直到現在那個地方都還留著痕,只是被眉毛給擋住了。
那天謝應祈哭了嗎?范經不記得,他好像沒有見謝應祈哭過的樣子。
而關於他們家的事情,范經也知道得最多。
他還記得謝應祈初三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高中學美術,但是學費太貴,日常消耗也太貴,鄭惠雖然支持,但是謝家明卻不同意,為此他們吵過很多次架。
最嚴重的那一次,也是鄭惠腿受傷的那一次,他當時正準備像往常一樣去找惠姨蹭飯,站在門口,他聽見謝家明在怒吼,什麼你妹妹,什麼你當初就不應該借錢,什麼現在要也要不回來……
所以到了高一的時候,謝應祈就再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而是安安分分地學習他並不擅長的文化知識。
裁縫店也是這個時候開的,腿傷在家養病一年的鄭惠覺得不能就這麼坐吃山空,原先的單位不招她了她就靠自己的手藝吃飯,只是那邊離這裡遠,來回走不方便,於是她就在那裡布置出來了一個小臥室,忙的時候她就在那邊睡。
只是惠姨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謝應祈偶爾也會一個人偷偷跑到那裡去,那裡有一個小沙發,蜷在那裡勉強也能睡一晚,雖然難受,但是他真的一點都不想看見謝家明。
就像小時候別人問他更喜歡爸爸還是更喜歡媽媽他會義無反顧地回答更喜歡媽媽一樣,他只想和鄭惠一起遠離這個令人噁心又厭惡的男人。
再後來,謝家明把房子賣掉還賭錢的債,他和鄭惠就搬到了裁縫店裡面。
雖然又小又破,但是謝應祈很滿意,心裡總想著,反正生活也不會更差了。
直到那些討債的人和那個狗皮膏藥一般的舅舅找上門,他才發現日子並沒有完全清淨下來。
因為生活好像總不如他的意願,但是那又怎麼樣呢,他還是安慰著自己,不會有什麼是比現在還要差的了。㑲楓
而一直到現在也不過一年多的時間,謝應祈的話越來越少,背脊卻越來越寬。范經回想起來,只有偶爾看見他和沈頁待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才稍微有那麼一點的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