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少年心中也明白,聞峋要是強來,他根本就攔不住的。
那頭準備開挖的人又頓住了,瞅了眼墓碑前纖細蒼白的少年,目光帶著問詢意味地看向一旁靜默的男人:「...先生?」
聞峋眸光冷冰冰下睨:「拉開他。」
「是。」
「不要、不要!放開我!滾開!」
姜漁奮力推打著那些向他伸來的手臂,卻只是徒勞,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拉開,架著他兩條胳膊,把他抬到聞峋跟前,死死摁住了。
「轟隆——」
一聲沉悶的春雷猝然滾落,與之一同響起的,是鐵鏟插.進稠密泥土中的聲音。
沙沙、沙沙。
姜漁似也被那聲雷劈得定在了原地,目光呆滯、大腦空白地望著那冷硬無情的鐵鏟,如同撬開他的血肉般,硬生生鏟進原本完好的土裡。
呆了接近七八秒,他才猛然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
周遭靜寂得只剩下雨聲,卻沒有人聽到少年的哭求。那寬大鋒利的鏟子,只是一下接著一下地鏟進土壤,好像永遠也不會停歇。
「聞峋,聞、嗚,放開我!」姜漁不知哪兒來一股力氣,驟然掙脫了摁住他的人。
不過這次,他卻沒有再執拗地往墓碑的方向跑,而是撲到了聞峋身上,緊緊地抱住了男人沾著濕意的褲腿。
身後兩名保鏢見狀,也沒有再阻攔。
「聞峋,聞峋我求求你,不要再挖了,讓他們停下,你讓他們停下好不好?」姜漁哭得涕泗橫流,狼狽萬分,他像是已經徹底被眼前巨大的衝擊打垮了,整個人崩潰地發著抖,再也沒有了之前兇狠倔強的模樣。
少年渾身都被雨水澆透了,單薄的衣料緊緊貼在身上,額發一綹綹擰在一起,往下滴著水。
「老公,老公我以後都聽你的話,再也不騙你了,咳咳咳、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放開他,你讓他們停、咳,停下來嗚嗚嗚...不要再挖了,不要再挖了嗚啊啊啊...」
姜漁在雨中無助地哭喊著,絕望地捶打著男人的褲腿,錘到雙手酸軟,哭到渾身發麻。
可聞峋只是巋然不動。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如同一座巨山矗立在跟前,擋住了所有的光。
他的身影筆直鋒利,面容冷峻如利劍,一雙漆黑眼眸卻死死盯住正在被挖掘的墓穴,不曾眨過一次眼,以至於那森然眼白都被撐得發紅,裂出蛛網般的猩紅血絲,顯出與冷靜到漠然的臉龐極不相稱的陰狠與瘋狂來。
「不要,不要...」少年哭求的聲音不知何時弱下去,變成無意識的,自言自語般的呢喃。
那雙滿含絕望的杏眼也不動了,像乾涸枯裂的湖,不再流出眼淚,只是呆呆傻傻,如同喪失了生機般,木然地望著已經完全被挖開的墳冢。
「先生...」挖墳的人忽然停下動作,看了眼凹陷下去的泥坑,又看向身後發號施令的男人,有些遲疑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