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楚箬,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面容平靜:「你走吧。」
「謝、謝謝,謝謝你阿箬。」男人臉上出現一種令人反胃的感激流涕,「我會一輩子記得你。」
「不必了。」楚箬漠然道,「我只需要你永不再踏入這裡。」
於是那天,楚流青看著自己叫了五年父親的男人,像一隻鼻涕蟲一樣連滾帶爬地離開了他們的家。
他沒有大哭大鬧地挽留,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只是覺得困惑。
他不過是把朋友送給他的小螃蟹的八隻腳剪下來,再用膠水重新接回去罷了,因為他覺得那兩隻大鉗子放在後面比較好看。
可他的朋友嚇得哇哇大哭,說以後再也不送給他禮物,也不要和他做朋友了,他的父親得知此事後,更是面色慘白,渾身戰慄,說他是個瘋子,怪物,神經病。
楚流青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樣,朋友把小螃蟹送給他了,就是他的東西呀,既然是他的東西,那他不是隨便怎麼玩都可以嗎?
啊,對了,父親是從山外面來的,外婆說,當時她和族裡人都極力反對母親和外族人結婚,但母親還是一意孤行,說父親承諾過,會愛她護他一生,可到最後,母親還是被騙了呢...
「阿青。」母親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她瞥了眼他手中形狀怪異的小螃蟹,走過來,在他跟前蹲下:「你不是怪物,你只是和大部分人不太一樣,而在這個世界上,和多數人不一樣的,就會被稱為怪物。」
「但是,如果這世上有你想得到的東西,你就必須要去學習,學習去扮演一個『正常人』。只有這樣,你才能將你所愛之物牢牢抓在手中。」
這麼多年,楚流青一直都扮演得很好,甚至,一開始因為害怕他而遠離他的兒時玩伴,也願意來主動和他說話了。
可他卻不再搭理他們,他漸漸發覺這個世界是如此地無趣,他走了很多地方,看過很多不一樣的人和風景,都再也沒有找到能讓他興奮的事物。
直到他遇見姜漁。
這一尾小魚兒,從清凌凌的溪水中躍出,帶起的波濤卻如同山呼海嘯,席捲了他的靈魂。
光是什麼都不做地看著姜漁,就足以讓他渾身的血液沸騰到燃燒。
這是他的仰阿莎,他生命中至高無上的神明,為了得到他,他可以做任何事,包括丟棄整個自己,變成另一個人。
楚流青直勾勾望著鏡子裡的自己,背光處,那雙綠眼珠發出蛇瞳一般詭異的光芒。
他輕聲吐字:「...寶寶。」
*
姜漁在氣頭上囂張得像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刺蝟,等那兩巴掌打完了,看見男人眼瞳里逐漸升起的興奮綠光,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丟下楚流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