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被百般滋味縈繞,分了心,便在這場原本勢均力敵的打鬥中露出了破綻,沒幾個回合便落了下風,被褚弈死死摁在地板上,拳頭密集又狠辣地砸下來。
不多時,男人英俊的一張臉變得鼻青臉腫,原本整潔得體的衣著沾滿了血跡和灰塵,狼狽不堪。
到了這一刻,聞峋滿臉血痕,承受著褚弈揮下來的拳頭,目光卻深深地、心痛又頹然地隔著殘影望向姜漁,想要在那眼中看到一絲心疼,或是憐憫。
可他對上的,只有一雙堪稱冷漠的漂亮眼睛。
仿佛驟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與信念,他不再反抗,原本掐在褚弈身上的雙手頹然地落下來,像是成了一個不會動的木偶人,任由暴雨般的拳頭砸在自己臉上。
在骨骼與肌肉的撞擊聲中,聞峋心中突兀地生出一絲前所未有的困惑。
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才會讓姜漁恨他恨到這種地步?
他在此時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他們的從前,有次姜漁心血來潮要吃剁椒蒜蓉生蚝,他親自下廚給姜漁做,不慎被生蚝凹凸不平的鋒利外殼割傷了手。
那只是很小一個血口子,放在平時,他根本都不會管。
可姜漁卻心疼地不行,捧著他冒著小血珠的手指,用一雙紅紅的眼睛望著他,說自己以後都不吃生蚝了。
他一顆心軟得像是要化掉,越看越覺得自己像是養了一隻動不動就紅眼睛的小兔子,嬌氣又可愛。
他親吻著少年濕漉漉的眼睛,柔聲說沒關係,不疼的,說姜漁以後想吃,他還可以給他做。
可姜漁卻像是比自己被割了手還傷心,小孩子一般哇哇地哭出聲來,說我不要吃了,我不要你受傷,你不許受傷。
最後,這麼指甲大個小傷口被少年細緻地上了藥,還用柔軟的紗布包起來,在指頭上系了一個純白色的蝴蝶結,像一枚別出心裁的戒指。
那么小一個傷口,沒兩天就好全了,可聞峋卻將那個紗布戒指戴了很久很久,直到實在是有些髒了,才取下來,小心又珍重地放進收藏櫃裡。
不過是幾個月前發生的事情,如今看來卻似霧裡看花,模糊又美好得不真實,以至於聞峋在鋪天蓋地的耳鳴中,幾乎有一瞬的恍惚,懷疑這件事是否真的發生過。
畢竟現在這個看著他被打得頭破血流都無動於衷的姜漁,讓他怎麼都沒辦法將其與之前那個嬌氣黏人的小愛人聯繫起來。
不知落在身上的拳頭持續了多久,聞峋的意識模糊,大腦鈍痛沉重到幾乎昏厥時,他聽到少年冷冷的聲音:「夠了。」
壓在身上山石般的重量離開了,褚弈起身後,還惡狠狠踢了他一腳。
褚弈同樣是一身血污,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看上去沒比聞峋好到哪裡去,但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和躺在地上頹廢不堪的聞峋可以說天差地別,簡直是容光煥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