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稍微通些人情世故的都要回楚霽一句「一切聽從大人的吩咐」,但柳大壯倒是個實誠的,他伸手撓了撓腦袋,黢黑的臉上露出樸素的笑容:「咱們確實覺得有些奇怪。」
楚霽就欣賞他的這份實誠,所以並不惱,只是向他解釋道:「本官決定要建鹽池,直接曬制海水成鹽?」
「什麼?」楚霽的話無疑給柳大壯扔下了一個驚雷,他們滄州的鹽工是世代相傳的,從他們的祖輩開始就都用的是淋煮煎鹽的方式。曬制海水成鹽,無異於天方夜譚。
「你瞧,今日這太陽如何?」楚霽循循善誘。
「太陽很大!特別曬人!」柳大壯不會那種四個字四個字的說法,所以直接就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感受。
「那用以曬鹽如何?」楚霽追問。
柳大壯憨厚地一笑:「大人,肯定不行啊!要是太陽能曬出鹽來,這海水不早就變成鹽了嗎?」
楚霽站在鹽湖邊,引著身後的二人看向一望無際的廣袤海岸:「你們平日煮鹽,煮的應當是滷水吧?若是把這個岸邊,像是種莊稼的土地一樣,劃分出數個鹽池,遠處再建更低一層的鹽池,如此建起多層的鹽池。自上而下,將海水引進鹽池,一層層地曬。等海水流入最後一層之時,就能形成滷水。滷水薄薄的一層鋪在鹽池裡,曝曬之下就可成鹽。」
柳大壯原本還覺得楚霽在說笑話,直到楚霽將鹽田的想法細細解釋,他頓時就瞪大了眼,眼睛裡投出驚人的光亮。
未曾設想過的道路出現了!這法子,省時又省力!要是真的能這麼幹,大傢伙兒以後就不用像如今這般,大夏天的守著冒火的鍋灶,一個個都要被爐火烤出鐵皮來了。
楚霽到底是紙上談兵,沒有親自實踐過。所以,說完之後,他又問道:「柳大壯,你覺得本官說的可行嗎?」
柳大壯一雙黑黢黢的手激動地交握在一起:「肯定能行!咱們以前怎麼就沒想過呢?」突然,他又想起了一個問題,面露難色地說道:「可是這夏天曬鹽當然沒問題。但是冬天太冷了,沒法兒曬啊!」
楚霽本來見他一臉為難,還以為是什麼問題。聽柳大壯說完,他鬆了一口氣,說道:「冬天鹽場不必曬鹽,而是改為撈鹼!就是每年冬天都會浮在水面上的白色物質。撈上來之後,創造出的價值,不會低於鹽。」
柳大壯立刻就懵了。往年冬天是鹽工們最難熬的時候,天寒地凍的,但鹽場的產鹽要求可不會降低一星半點兒。守在鍋灶旁倒是能好過一些,但是刮鹽土和制滷水,那都是受罪的活計。每年在鹽場裡,凍死的都不在少數!楚大人居然說冬天不要他們產鹽!
柳大壯激動地直直就跪了下來,在地上給楚霽磕了三個響頭。楚大人當真是宅心仁厚的青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