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聽別人喚我主公,我只想聽你喚我阿縱。」秦縱早慧,總帶著遠超年齡的成熟穩重。但此刻,他只是楚霽心裡的那個小孩子,要人哄的,倔強的小孩子。
「你來的時候,有沒有受傷?」也不等楚霽答話,秦縱又湊近了一些。
秦縱這話沒頭沒尾,可楚霽卻在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底酸軟,眼眶也酸軟,楚霽搖搖頭:「我是落水後來到這兒的,沒受傷。」
秦縱點點頭,將掉落在地上的袖箭撿起,放在桌案上。
「阿縱,我……」楚霽看著那支袖箭,心虛、懊悔、愧疚一涌而上,五味雜陳。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見秦縱湊上前來,雙臂支著桌案,身形幾乎將楚霽籠罩。
這明明是一個極具壓迫感的動作,可他一雙鳳眼凝視著楚霽,就連那截斷眉都透著委屈。
楚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切負面的情緒如潮退般散去。他只覺得眼前的秦縱可愛得緊,仿佛是在腦後長出了兩個毛茸茸的耳朵似的。
這樣想著,楚霽伸手輕輕捏住了秦縱的兩隻耳朵,不錯的手感讓他忍不住又揉了幾下。
「我還沒有原諒你。」秦縱被楚霽捏住耳朵,說話有些瓮聲瓮氣的。
「嗯?」楚霽放下雙手,眉眼含笑。
「你若是同意我為你按矯,我便原諒你了。」
這算是什麼要求?到頭來享受的不還是他?
剛想笑著調侃秦縱,楚霽便想起了下午的事兒——是秦縱主動上前,為他拿起了極為沉重的磨盤。
他當時便覺得肩膀發酸,現在更是全身都疼,肌肉僵硬得像是塊鐵板。這副身子,養尊處優又體虛多病,乍一接觸農活兒,還真是習慣不了。
楚霽走到用以小憩的軟榻旁,褪下披風:「一刻鐘即可,那畫冊我還未寫完。」
秦縱立刻滿目欣喜地走過來。
「嘶——好痛。」楚霽趴在榻上,側著仰起頭,從下往上看著秦縱。顯得可愛又可憐。
他這屬於是肌肉勞損,經脈鬱結。秦縱正在替他揉開痛點,疼痛是正常的。
楚霽不是那麼矯情的人,相反,他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無論面對的是姜木的苦藥,還是敵人的血液。
可站在他身旁的人是秦縱。他記得,他曾得到一包稱得上驚喜的蜜餞;曾在馬車中安睡於他的肩膀;曾在落霞山下,被他看見了恐懼與軟弱……他與他共享著,最大的秘密。
秦縱放輕了手上的動作。
他想,楚霽其實是個嬌氣的傢伙,怕苦,也怕疼。可他,卻是整個滄州堅實的護盾,贏得了所有人的追隨和仰賴……
也以博大的胸襟、細膩的感情,包容著他。
秦縱的手法很專業,也很輕柔。楚霽只覺得四肢百骸都得以舒展,整個人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