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蒯息因為心裡藏著事兒,一觸碰到楚霽的視線便底下了頭。
可正是這一低頭,借著燈光,他瞧見了楚霽腰間所佩之物。
方才在外頭,因著是傍晚時分,蒯息看得並不十分真切,只當是楚霽新得了什麼喜歡的玉佩。
可這哪裡是什麼玉佩?
這分明是一個做工精巧的獸牙珮。
若是他未看錯,應當是一個虎牙珮。
一個雕刻著南奚獨有的忍冬紋的虎牙珮。
蒯息替楚霽管理拍賣會,因此眼力自然不俗,對天下奇珍皆有所涉獵。
楚霽當日不曾看出,是因為他原本所處的時代,老虎獠牙這樣的配飾全都是出土文物。
他知曉蒯息定然認得,也通曉其中寓意,這才將人帶入了掌著銅燈的小書房。
蒯息的呼吸一窒。
南奚,獸牙……
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他故作無意道:「主公近日又新得愛物?」
楚霽順著蒯息的目光看過去,當即露出笑意。
他伸手撥弄了一下虎牙珮下頭綴著的流蘇,道:「是阿縱送與我的。」
蒯息幾乎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再說話的勇氣。
楚霽這樣的笑容甚是罕見。
他本就生得極好,多數時候都是清淺一笑,但也足夠嫣然無方。
更何況是此刻?說起秦縱時,他的眼角眉梢里俱是溫柔笑意。
蒯息勉強扯出笑臉,控住住喉間的顫抖,問道:「那主公可知這虎牙珮的寓意?」
楚霽原只是想借著讓蒯息發現虎牙珮,從而就此歇了對他的心思。
可被他這麼一問,楚霽陡然就想起了他病中醒來的那個午後。
少年人將他曾經傍身的武器打磨成精緻的配飾,捧著交到他眼前。
那一副生怕他不肯收下,見他收下又怕他不願佩戴的模樣,讓楚霽想起來都心軟。
像是無盡的潮水,在他的心隙里泛起溫瀾。
秦縱的那副樣子,楚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雖然同自己解釋說獸牙在南奚傳統中寓意著辟邪、健康,可楚霽是何等的聰明?
他在病中雖然稀里糊塗地收下了,但事後卻已然猜測出個七八分。
他大可以讓人翻出南奚的典籍來,其中寓意便可一目了然。
但既然秦縱自己害羞,楚霽也樂得裝作不知道,全當是縱容他一二。
同樣,聰慧如楚霽,既然看得出秦縱的心思,又怎麼會猜不出蒯息的心意?
蒯息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他視其為好友至交,視其為左膀右臂,並不曾動過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