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恆黑溜溜的大眼睛緩慢地眨了兩下,終於開口道:「你很危險。」
「這算什麼理由?」荊白扯了一下嘴角,這當然不算是一個笑容,但和冰冷的目光比起來,已算得上柔和。換個膽小的孩子在這裡,恐怕已經嚇得哇哇大哭,小恆卻連眼神都沒變過,看起來天真又平靜。
他用稚嫩的嗓音回答:「我喜歡危險的人。」
荊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小恆面前。
這時的天早已黑了,房裡唯有一盞油燈,照明也顯得有些勉強。整個房間的光線都是昏暗發黃的,微風吹過,光影幢幢,搖搖曳曳。
荊白朝小恆走過來的方向還是背著光的,他固然俊秀非常,五官幾乎無可挑剔,卻從來不是那種惹人親近的氣質。
青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不再收斂身上那種令人敬而遠之的煞氣。他逆著光走來,人又極高挑,長長的黑影隨著他的腳步越來越近,逐漸覆蓋在小恆臉上。
小恆沒有絲毫閃避的意思,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直到荊白站到他面前,他短短的身形籠罩在青年帶來的陰影里,才仰起頭同荊白對視。
和稚嫩的外貌不同,這孩子說得上定力驚人。
荊白伸出手,在男孩的頭頂懸停了一下,他仍舊不閃不避,荊白倒覺得有趣起來。他越過男孩的頭頂,插穩了剛才沒塞緊的木頭門閂。
小孩兒還是不動,只用黑葡萄似的兩個眼睛漆漆地凝視著他。
荊白已經發現了,這孩子喜歡看著人不說話。這不是個好習慣,再可愛的小孩,這樣也難免顯得有些瘮人。
荊白蹲下身,擰了一把他軟乎乎的臉頰,冷淡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興味的神色:「你挺有意思的。我喜歡有意思的人。」
他說完便走過去,把紙糊的窗戶也一一關嚴,免得風中搖曳的油燈再被吹滅。
小恆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挺拔高挑的背影,神色莫名地摸了摸被捏過的臉。
進門不久,天就黑了。這裡晚上似乎風很大,哪怕荊白把窗戶關嚴了,也能聽見窗外悽厲的風聲。
客臥只有一張床,小恆早早便爬了上去。荊白也不介意和小孩睡,正要脫掉外衣,便聽見門外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
「咚咚咚!」
大半夜的,難道還有人串門?
荊白沒有作聲,走到門邊,細聽外面的動靜。
敲門的人見沒人應門,又「篤篤篤」敲了三下。這次的敲門聲變重了,也更急促,荊白站在門邊,感覺敲門的人手勁兒大得驚人,竟然敲得厚重的紅木門板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