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從柏易眼中看到和自己相同的顧慮,他們默契地沒有動作,決定再等一會,如果紅巾人出來了呢……
沉默的等待里,時間仿佛被拉得很長很長。然而足足等了三百個呼吸,也沒有等到紅巾人再度出現,兩人之中,總要有個先做出決定的人。
——而荊白絕不會將決定權交給別人。
他看了一眼旁邊神情專注的柏易,緩緩吐出一口氣,率先站起身來:「我去看看。」
柏易抿了抿唇,也站了起來:「我也去。」
荊白英俊的臉上神色冰冷,他遠遠眺望著那片木牌林,聽見柏易的話,也沒有絲毫動容,果斷地拒絕了他:「不,你要留在這裡接應我。」
柏易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荊白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出去,這個過程中,荊白能感覺到,柏易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他。但不知為何,向來直來直去的荊白不自覺地選擇了迴避,沒有去看那雙像是會說話的眼睛。
「天黑之前我沒出來,就不用等了。」硬邦邦地丟下這句話,也不等柏易回答,荊白徑直走出了他們的藏身之處。
木牌林的四周立著四根極為高大的木樁,他們當時都看見紅巾人從西北角那根木樁的方向離開,荊白便選定東南角的方向向木牌林靠近,如果紅巾人出來,也能留出片刻反應的時間。
開弓沒有回頭箭,動身之前,荊白最後看了一眼紅巾人消失的西北方向,那裡沒有絲毫風吹草動,應該暫時安全。
他緩慢地、無聲地向前走著,隨著和木牌林的距離拉近,那根高大的樹樁的模樣,終於完整地呈現在荊白面前 !
直到荊白走到它面前,方感受到面前景象的震撼。
這木樁生前也不知是什麼樹,高度至少有數十尺,一人合抱粗,視覺上看,近乎是頂天立地的效果!
木樁上還殘留著粗糙的樹皮紋理,枝條卻已被盡數削去,整體呈青灰色。但最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是那根木樁上掛滿的東西。
那遠看扭曲虬節的枝幹,原來根本不是樹上自生的,而是被人系上去的、一個個完整的牛頭。
從荊白膝蓋位置起是第一個,隨後便從下至上,一直掛滿到木樁的頂端,這一根木樁上,恐怕就掛了數十個牛頭。不必多說,那股腥味多半也來自這裡。
荊白仰頭望去,目力所及,他發現從上至下,牛頭的新鮮程度是遞增的。
最靠上的牛頭已經呈白骨狀,牛角上長滿厚厚的青苔,顯然年份已久。而他膝蓋處的那個牛頭卻尚未完全腐爛,看上去還十分完整。
荊白沒有上手碰觸任何一個牛頭。他謹慎地繞著這木樁轉了一圈,見它沒有異動,才小心地走向那片插著木牌的窪地。
木牌的排列緊密而整齊,遠看像一片樹林,荊白直到走近窪地,才發現它們行列之間,還保持著足以讓人行走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