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完這句話,他發現背後的柏易變得比之前重了,每多走一步,就要付出比上一步更多的體力。
荊白定住心神,他知道,這時越急越容易出錯。
柏易被提問時竭盡全力,已經為他拖延了足夠多的時間。現在到了最後一段路,該他帶著柏易走了。
聽見他的回答,那聲音又嘆了口氣,荊白無比清楚那愁緒並不是自己的,可理智再清楚,心中卻不由跟著泛起波瀾,這一回,連白玉自帶的清涼之意效果都減弱了不少。
那些不屬於他的情緒在他心中翻江倒海,越來越強烈地影響著他的理智。
脖頸後面,微微發癢的感覺越發明顯了。
「柏易」緊接著問:「你的頭,癢不癢?」
這一次回答時,荊白已經感到自己並不想說出否定的話,短短兩個字在嘴邊徘徊了一陣,他才答道:「不癢。」
說完這兩個字,腳下正好拐過一個彎,荊□□神一振,連變得混沌的神智都清醒了許多——他看見了這片竹林的出口,就在不到百步之外的位置!
荊白用盡最後的力氣,再次加快腳步,眼看出口近在眼前……
「咚咚!」
從小路出去時,他和柏易一起聽到的的聲音,再一次出現在了耳邊!
那聲音依然清越,卻不那麼明亮了。
第一次聽到時,音量之大,讓兩人如聞驚雷,在那般危急的情況下,都不由自主地站住了片刻。這次的音量卻明顯小了,不知是不是他們走遠了的緣故。
而他腦後的聲音,在此時卻變得無比地清晰,仿佛胸有成竹,已經帶上了笑意。
那已經不是柏易的聲音了,而是千百個重疊的聲音。
「路玄——路玄——」
「木鼓響,人頭癢——」
「你的頭,癢不癢?」
脖子後面,好像有無數雙手在輕輕地觸著他,那癢意猶附骨之疽,根本無法忽略。
荊白的雙腿麻木地往前走動,憤怒、悲傷、思念、後悔……無數複雜的情緒掀起巨浪,在他胸口翻滾著。
他現在明白了柏易為什麼會如此痛苦,和這提問對抗的感覺,就像以人力對抗潮汐。即便意志堅如鐵石,在鋪天蓋地的浪潮前,也無非是多堅持一時半刻罷了。
肯定的答案在他嘴邊,仿佛馬上就要衝口而出,可是竹林的出口,也只有一步之遙了!
荊白用力咬著舌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這裡,口中已經嘗到了血腥味,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上,他都覺得沉重至極,只想投身於那浪潮中,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或許是身體已經緊繃到了極限,每一處的感知都變得明顯,連一根手指在他手心輕輕敲了兩下的感覺,都如此清晰。
荊白的心猛然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