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纖細窈窕的紅衣女子的背影,就這樣在張閔驚恐萬分的注視中,一點點地塌陷下去……
張閔顫抖地說:「你見過那種燭台上的,很粗一根的紅燭嗎?她就像那樣的。
「一個人,就像一根被燒乾了的蠟燭,點點滴滴地往下漏。漏下來的東西化進地里,就什麼都瞧不見了。人呢,就塌得像燒熔了的蠟,越來越小……」
「你們剛才踩過的地方,都有她的痕跡。」
人都開始化了,自然不會是活著的了。
那還在一瘸一瘸走路的,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東西。
張閔站在原地不敢動,他不想看,但連眼睛都不敢閉,唯恐下一秒出現什麼事波及到他自己,到時候他又反應不及。
走到出口位置的時候,已經化得不成人形,大約只有半人高的「鳳琴」忽然停下了腳步。
張閔整個人的表情都凝固了,雖然她現在已經不像人了,但是這個動作和之前一模一樣,這意味著她要回頭了!
張閔感覺自己的兩條腿軟得像麵條,他忍不住地想往地上癱,現在只維持著自己站好不倒下,他就已經盡全力了。
別回頭別回頭別回頭別回頭千萬別回頭
如果腦內的念頭可以變成文字,張閔的祈求大概已經可以堆到整座吳山那麼高。
但是他祈求再多遍也沒有用。
他不敢閉上眼睛,而那半截「鳳琴」已經緩慢地、緩慢地回過身。
宋不屈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張閔兩眼發直,神色恍惚,他嘴裡還在說:「紅的、白的、黃的,幾個色塊溶在一起了……」
背影還能看出來那條紅裙子,可轉過來時,正面都化得不成樣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張閔就是能感覺到,那東西還在看著它。
張閔已經站不住了,他癱坐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
那東西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融,像一大團燒化了的蠟,可是光看那幾大團的色塊,就知道它還維持著那個回頭的姿勢,還在注視著自己。
張閔抖若篩糠,□□都濕了,在極度的恐懼中,他電光石火地捕捉住了一線思緒。
他臉上堆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抬起哆哆嗦嗦的右手,對著那東西晃了晃。
「嘻嘻嘻嘻——」
他耳邊似乎掠過一串女人的輕笑聲,隨後,那團「蠟」宛如烈日下的雪,頃刻間消融在地上。
張閔呆呆地看著那裡的土壤、生長著的青草碧樹。
沒有女人,沒有紅裙子,沒有滴漏下來的血肉的痕跡……
這座山、這裡的一草一木,將她吸收得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