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得發藍,落在他英挺的眉宇上,襯出一種莫名的愁緒。
荊白的目光只來得及在他眉眼間停留了一瞬,下一刻,柏易神色驟變,與此同時,之前靜謐的湖水竟忽然翻捲起了滔天的浪潮!
只是一個湖,又非江海,怎麼會起潮?
水勢起的前一刻,柏易已經先一步聽出來了,他用力推了荊白一把:「快走!」
腳下踩著的這些東西極滑,柏易推他那一下用了全身力氣,荊白想不跌倒,就完全無暇他顧,只能順著重心往前跑。
荊白衝出去老遠,直到堪堪穩住身形,才有餘暇回頭。
柏易落後他大約一丈左右,顯然也跑出去了一段路,在沒有推力的情況下,他已經盡了全力,但這浪花竟然追著他們來了!
荊白此時回頭,正好看見一重浪花重重拍在柏易背上!
向來很有主意的荊白,此時腦中竟然一片空白,脫口道:「柏易!」
柏易險而又險地護住了懷中的燈籠,浪花讓他失去了平衡,卻沒能推倒他,他拔腿繼續向前跑,一邊還對荊白道:「我沒事——快跑!」
這浪潮越過了柏易,又退了下去,顯然預備著下一波衝擊。
荊白見柏易無事,便繼續拔足狂奔。
全速奔跑之下,他護著手中的燭台,還得不時回頭看浪潮追到了哪裡,柏易到底有沒有跟上來。可茂密的植物擋住了視線,他很難看得清柏易的情形,好在這種環境裡,人跑動起來的動靜很大,浪在追,水竹也在嘩嘩搖動,荊白這才放下心來。
在這種地方想匯合是不可能的,只能一直往前跑。荊白一顆心緊緊懸著,在胸腔中跳動得分外劇烈,直到衝出水竹叢,腳下踏上硬質的石板路,也沒能平息下來。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幽深而茂盛的水竹。
片刻之後,一個高大的人影帶著燈籠從水竹叢中沖了出來!
荊白只覺心弦一松,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眼睛異常酸澀,方才盯了那麼久,竟然沒有眨過眼睛。
柏易臉色發白,只來得及沖他笑了笑,荊白已經一言不發地走到了他面前。
柏易累得氣喘吁吁,見荊白過來,想到兩人這也算是分開過在碰面,自覺地遞上自己左手衣袖。
荊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他走得更近一步,兩人幾乎呼吸相接,荊白伸手摸的卻是他的背。
手上的觸感是乾的。
荊白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他抬頭看著柏易,柏易不明所以,只好也看著他。
黑白分明的雙目中只有一片純然的關心,連帶著眼尾的弧度都變得柔和,柏易卻緊張得連著眨了兩下眼睛。
荊白把他的背摸了一遍,沒發現什麼異常,才問:「被浪拍過的地方,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