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瞥了他一眼,見他呆呆的,還衝他抬了抬下巴,顯然有些好笑:「你的獅子呢,怎麼不開口?」
別說他知道柏易不會獅子大開口,就算對方真的這麼做,也無所謂。
柏易眨了眨眼,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被縱容了。心臟在胸腔中急速鼓動,向來舌燦蓮花的嘴,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他這個人的脾氣看上去隨性散漫,真實情況卻幾乎截然相反。
為了保證最低的污染值,他對自己的情緒控制極為嚴格,臉上或喜或怒,九成九都是給人看的。他心裡沒有,也不能有太大的波動。
柏易當然不覺得這很好,雖然他天生就很擅長這一套。
可荊白不一樣。
柏易在副本中見過不少所謂的「聰明人」,他認可對方的確聰明的,寥寥可數。哪怕在這個名單里,荊白也是頂尖的。
但他依然很真。
在表達這點上,柏易和荊白正好相反,他很不擅長表達自己真實的情緒。
畢竟,壓抑自己的真實情緒是他每時每刻都在進行的功課,幾乎已經變成了他的本能。
他心底一片柔軟,怎麼可能想得出要「獅子大開口」,但要他照實說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那是不可能的。
他努力壓平了嘴角,嗓音卻猶自含笑:「那就先記下來,你欠我一回。」
嘴角固然能強作鎮定,但荊白也已經很熟悉他了,能看出他眉眼間那點藏不住的興高采烈的模樣,神情不自覺柔和些許,點了點頭,道:「可以。」
兩人說了幾句話的功夫,潮水已經徹底退了回去。
荊白同柏易說話時,也一直分心仔細瞧著浪潮的動向。見潮水已徹底退回了水竹叢的深處,便去拿回了鞋子。柏易被他要求站在一丈以外,免得萬一有變故,兩個人一塊兒陷進去。
一路過去有驚無險,借著月光和蠟燭,兩人把過去的這段路照得很清楚。
地上乾淨得像被剛打掃過一樣,一滴血都沒留下,同樣乾淨如新的還有他們倆的鞋子。
柏易拿著自己的鞋嘖嘖稱奇:「這比刷的都乾淨!」
他脫鞋的時候特地看了,鞋底的慘狀不提,鞋面上都濺上了幾滴血。
現在整雙鞋從鞋底到鞋面都乾淨如新,顯然是浪潮全帶走了——或者說,吃乾淨了。
連一滴血都沒留下,當然,也沒有水痕。
荊白的鞋當然也是一樣。
他沉默著,知道柏易這樣說,只是為了平息心中的驚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