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在那之後,他也沒有對荊白的決定提出過任何異議。之前無論是叫荊白起床還是吃早餐時,他舉止都十分親近;荊白被周杰森叫去說小話,回來還被他刺了一句。
但現在……卻好像他在兩人的關係中主動退了一步。
難道白恆一也發現了,這段婚姻關係存在著某些蹊蹺?
荊白不願意和他打啞謎,索性直接問:「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白恆一頓了頓,他的表情凝滯了片刻,隨後像是決定了什麼。他指了指自己用黑布蒙著的眼睛,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
荊白想起他早上眼睛突然疼起來時的樣子,心中猛地躥上一股寒意。
白恆一不讓他說話,自己卻用一隻手捂著眼睛,用一種有些違和的、堪稱深情款款的語氣說了起來:「這是從何說起?你失憶了,我很難過。有很多心裡話,不知道怎麼對你說。」
他的狀態看起來很奇怪,說著情話,語氣又這樣曖昧,神色卻是冷的,唇邊一絲笑容也無。
荊白想起他說話前做的手勢,再聽他的話,就隱約察覺到了另一層含義。
白恆一的「情話」未必是真的情話,他打手勢的意思很明顯,他的行為舉止——至少他說的話,很可能受到紅線媼監視。有些話他可能沒有辦法說出口。
早上的時候,白恆一說的話觸犯到了禁忌,眼睛就痛得鑽心。荊白當時摸他的眼睛,隔著黑布都能感到那股火燙的溫度。當時他是想提醒荊白不要告訴紅線媼自己失憶了的事情。
當然,後來荊白到了院子裡,發現所有人都失憶了。這應該是他和紅線媼契約的前提條件之一。
既然紅線媼知道他會失憶,早上白恆一說的話就遠遠算不上泄密,何況當時荊白也沒有和紅線媼完成儀式。但白恆一還是受到了懲罰。
所以,如果在失憶之前,荊白他們同紅線媼就有過契約,白恆一他們一定也有。
而且,白恆一身上的限制條件,應該比他們這群人還要嚴苛。
荊白深思的目光看向桌子對面的青年。他的嘴唇抿得很緊,臉微微偏向荊白,是個徵詢的神情。再往下看,另一隻手在桌子上已經攥了起來,手指動來動去,顯然他的心情比看上去更焦急。
他在等待荊白的回應。
荊白沒有著急開口,眉頭微微皺著,因為他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早上的時候,白恆一明明並不對自己被紅線媼監視這件事感到奇怪。他眼睛疼的時候,荊白在一邊瞧得心驚膽戰,他自己反而很鎮定,似乎這是什麼理所當然的事。
但現在的白恆一顯然感覺到了異常,甚至在暗示荊白自己身上這種異常。
所以,荊白在帘子里和紅線媼進行儀式的時候,白恆一是發現了什麼……還是遭遇了什麼?
無論如何,這隻證明了一件事。白恆一併不是紅線媼豢養的倀鬼,至少他並不情願。
荊白輕輕吸了口氣,他將自己的手掌覆在白恆一握緊的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