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高大的大漢頂著滿臉胡茬,面色不善,他像是看不見走進來的季彤,盧慶拎著大半壺菜油,不管不顧地往牆面和桌椅上不斷潑灑。
沒窗戶的房間透不出氣,現在到處瀰漫著一股菜油的香味。
季彤大為震撼,她連忙上前,想捉住盧慶的胳膊,阻止他灑菜油的動作:「盧慶,瘋了吧你!你把這兒燒了,我們怎麼辦!!!」
盧慶嗤了一聲,他力氣也大,用拿著油壺的手一把推開季彤。這個動作幅度很大,沒蓋起來的油壺潑出來不少,正好澆在季彤胸前,嚇得她一連退開了好幾步。
方才離得近,季彤才注意到他也是滿臉憔悴,臉色青白青白的,估計這幾天的遭遇和他們這些人也差不多。
但潑油還是十足十的瘋子行為,盧慶把她甩開,又自顧自繼續潑,季彤看得十分忌憚,卻不敢再做出什麼激烈的動作刺激他,索性把聲音放柔,道:「盧慶,大家這幾天都不好過,也不止你一個人這樣。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有話好好說,把這兒燒了也不頂用啊……」
蘭亭這時也從門外走了進來,季彤見她弱不禁風的樣子,知道讓她幫忙制住盧慶也不可能,只好沖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靠近。
蘭亭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目光停留在盧慶的頭頂上方。
這一會兒功夫,盧慶已經潑完了牆壁,他的動作也變得更急躁粗暴,將剩下的菜油統統倒在那幾張凳子和桌子上,季彤看得心裡發怵,又不敢上前,只能跺腳道:「你別潑了!到底出了什麼事你能不能說清楚!」
盧慶理都不理,一會兒功夫,手中的油壺已空了。季彤這才敢上前去,卻見盧慶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又細又長的竹筒,正是他們人人身上都有的火摺子。
季彤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油漬,面露驚懼之色。
盧慶看著她的模樣,嘴角扯了一下,青白的臉上顯出幾分諷意:「都第四天了,這老太婆都跑路了,你真以為咱們還有什麼奔頭嗎?」
「跑路了是什麼意思?」季彤環顧四周,想起之前大門緊鎖的樣子,訝然道:「這門不是你打開的?」
「當然不是。」盧慶冷笑了一聲,說:「昨天拿到了火摺子,我今天特地提前出了門。帶著油壺過來,就是想從這死老太婆嘴裡聽到句實話。結果一進來,就發現這院子門敞著,房子的門也敞著,這臭老太婆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從這村子裡跑了!」
盧慶今天帶油壺過來,就是怕他明天早上起不來了。
他不是沒想過把江月明燒了。
第一天的時候,他心懷歉疚,把瞎了一隻眼睛的江月明帶走了,還沒到家就吐了血。是江月明給他做了急救,讓他沒被口鼻中的血沫嗆死。
盧慶自己是個直來直去的腦迴路,江月明卻很聰明。她雖然口不能言,但總有辦法讓盧慶明白自己的意思。
盧慶並不傻,他當然感覺到了「供養」的不對勁,但第一天的經歷也讓他意識到,他和江月明的勾連很可能不止晚上那點供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