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愣住了,白恆一那雙黑眼睛注視著他,既寧靜又幽深,像很深很深的湖;笑意含在其中,像湖面泛起的溫柔的漣漪。
他說:「眼睛是你替我拿回來的。我只是希望,它第一個看到的是你。」
白恆一這句話乃是從心而發,脫口而出,未加任何粉飾。荊白卻完完全全地怔住了,神色變成一片空白。
白恆一見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由擔心起來,直到看見那白皙乾淨的面頰泛起一層淺紅,宛如美玉生暈,方感到自己胸中一陣震盪。
他明明沒有心臟,卻覺得現在簡直像有一百隻兔子在胸腔齊齊跺腳,仿佛馬上要蹦出來。
他們原本已經離得很近,白恆一卻又湊近了一點兒。那是個很近的姿勢,他一手抱著木盒,一手放在荊白肩膀,接近後頸的位置。這個姿勢預備著什麼不必多言,兩人面對面,鼻樑貼著鼻樑,幾乎呼吸相接——如果不是白恆一根本不用呼吸的話。
荊白神情空白的時候不自覺地垂著眼睛,白恆一比他略高一點,看不見他的眼神,以為他還在發怔,以至於已經貼這麼近了,還猶豫了片刻,總覺得自己好像在趁人之危。
就在此時,原本低垂的雙目忽然抬了起來。
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一種在荊白身上極少見的、似笑非笑的神色,睨了他一眼,淡紅的嘴唇好像勾了一下,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微小的弧度回落太快,來不及看見幾分笑意,只讓白恆一心中一懾。語氣倒和往常一樣,冷冷的,聽不出什麼波動。
揣著狂跳的心,白恆一聽見他說:「怎麼,真看見我,反而不敢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恆一沒等他繼續挑釁,手的位置先移到了荊白後頸。荊白感覺到他手掌的力量,唇角剛勾起來,便被沒什麼溫度的嘴唇帶進一個親吻里。
吻自然也是涼的,好在他從不介意。
沒過多久,白恆一忽然鬆開了荊白,荊白睜開眼睛,疑惑地看著他。
他的目光,一般人看著總覺得沒什麼感情,冰冷尖銳似刀鋒,少有人和他長時間的對視。白恆一被他這樣盯住,卻只看得見他明亮的眼睛很單純的不解,萌得握緊拳頭,沒顧得上給他答疑解惑,抓緊時間在他嘴角親了一下,才往旁邊撤了一步。
不必他說,緊接著,荊白也聽見了。那是來自另一個方向的,幾個人的腳步聲。
周杰森他們回來了!
白恆一當時為了等荊白,只站在確定自己能捕捉到眾人動靜的位置,離路牌所在的地方還有段距離。這時聽見他們回來的動靜,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往前走去。
周杰森覺得腳下發沉:「累死我了,等到路牌這兒我們歇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