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見他睜眼,才朝著粉衣婦人所在的方向示意,直到白恆一的目光也鎖定在她身上。
兩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在一片靜默中調整了方向。白恆一甚至把鋼叉往上提了提,不讓它落在地上發出聲響。
他們無聲無息地朝著那個粉衣婦人靠近。
婦人似乎毫無所覺,依然自顧自地行走。
荊白注意到,陳三娘走路的軌跡和一般人不一樣,很飄忽。在紙人中也說得上單薄纖瘦的身形,讓她在人群中穿梭毫不費力。
雖然她走路的速度說不上很快,但在海量紙人的簇擁之下,要是沒有鋼叉,荊白和白恆一恐怕也很難追上她。
好在假設並不存在,兩人都體力充沛,步伐沒有絲毫減慢。
雖然始終隔著一些阻擋視線的紙人,但是既然已經有了確定目標,再加上紙人還會不斷四散奔逃,他們的距離一直在慢慢拉近。越來越近。
幾丈,一丈,再到數尺之遠,乃至幾步開外……
兩個人不斷調整步速,確保能緊緊綴在陳三娘身後,直到近在咫尺之時,他們幾乎同時鬆開了拉著對方的手。
荊白鬆手的時候,感受到身側的人不帶溫度的手指幾乎也在同時遠離自己,側首飛快地瞥了他一眼。白恆一正好也在看這邊,沖他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一個是人,一個是活人,根本上就是不同的類型。雖然兩個人都只有一隻手得空,但這反而方便了他們判斷抓捕陳三娘的條件。
他們向來默契,這時也想到了一起。看著近在眼前的陳三娘,兩人同時伸出一隻手,向著前面那個纖薄人影的左右肩膀按去。
出乎意料的是,兩隻手都撲了個空。
「二郎啊——」
他們伸手時,陳三娘的自述已經唱到她聽聞趙二郎被處決。這一聲高昂而悲切的呼喚,是陳三娘對情郎的泣別。
手瞧著分明已覆在她肩膀上,觸摸感卻如同空氣一般。以荊白這般堅定的心性,也不禁吃了一驚。
他不由得虛虛握了一下伸出去的手。那場景十分詭異,勻稱修長的五指在女人的肩膀處握成了拳,可荊白依然只感覺自己抓了一把空氣。
就在此時,前方那個梳著精巧的髮髻,身形單薄的粉衣女郎,卻像當真被他們搭了肩似的,悄然回過頭來。
淒切悲涼的歌聲猶在耳邊,可轉過頭來,是張眉清目秀的、俊俏得像美人圖的臉。
她朝兩人嫣然一笑。
與此同時,大頭朝下,被荊白扛在肩膀上的羅意忽然掙紮起來。
說是掙扎,但他似乎並不是要從荊白身上掙脫。他狀態並不好,能動的部位也不多,但手臂依然在不斷拍打荊白的膝蓋和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