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根本沒注意到白恆一在身後,也沒有等的意思。腳下步履匆匆,很快走到院門前,隨手將虛掩的院門推開。
白恆一追到小院門前時,門口的木製門扇仍在吱呀吱呀地來回擺動,可見荊白推門的力氣不小。
給季彤解讀完那段話後,白恆一因為自己的心事,走路也走得心不在焉。
荊白向來話少,白恆一不逗他,他很少主動開啟話題。尤其是手中還有亟待破解的線索,他一開始認真思考,大腦高速運轉的時候,幾小時沒一句話也很正常。
再加上先前那陣子,白恆一自己的心思也飄忽不定。直到現在,他才後知後覺地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他在門口多站了片刻,想嘆氣,卻嘆不出口;想要笑,也笑不出來。
除了他自己,恐怕無人能感知到此刻他的心緒有多麼複雜,雖然有「五味雜陳」,但他此時心中何止酸甜苦辣咸五味?
但在門口多站片刻,也是在倒數的時光中平白扣去片刻,所以他索性還是清空了自己臉上的所有表情,儘可能平靜地走進了房間裡。
客廳的燈也亮著。荊白坐在桌邊,雙手交叉,抵住下頜。見他進來,也不說話,只是抬起眼睛,靜靜地同他四目相對。
兩人目光對上的一瞬間,白恆一意識到,荊白似乎和他一樣,也花費了不少時間來平復心緒。他進門時明明這麼生氣,推得門扇搖搖欲墜,此時臉上的神情卻很平靜。
發黃的燈光給兩人身上都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他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要任何人從窗外看過來,都會覺得屋內的氣氛安寧而祥和。
而事實上,沐浴在暖洋洋的光線中,沉浸在愛人的目光里,荊白沒有感到任何溫暖,或者快活,或者安心。
相反地,他覺得冷。
從見到白恆一的那一刻起,他從未覺得這麼冷過。
從看到房子的燈光起,他一路走得這麼快,越走越快,快到自己都覺得呼吸急促,幾乎到了胸口發痛的程度。他走進這所這些天越來越熟悉的房子,幾乎被默認為「家」的地方。
他坐在溫暖的燈光下,連這燈光,也是白恆一特意留下的。
他此刻坐著的這張餐桌,因為白恆一此前失明,荊白習慣坐在能看見門的這一邊,而白恆一會坐在他對面。
但荊白還是覺得冷,哪怕白恆一也走進房間,就站在他幾步之外,也一樣。
他微微打了個寒噤,白恆一立刻回過神來,把身後的房門關上了。
荊白怔怔地注視著他,看著他去關門,又快步走回來。白恆一沒有選擇在對面落座,走到他面前,關切地問:「冷嗎?是不是衣服穿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