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自心底地承認,兩個人許久不見,如今乍然相逢,又在深夜獨處一室,他對季鳴霄沒點想法是不可能的。他不用閉眼,也能回憶起不算太久的從前與眼前人之間的纏綿與曖昧。
可現實發生的事情過於離奇,這個樣子的季鳴霄……對他怕是丁點兒的想法都沒有,跟方才親嘴似的,人家全當完成任務,只他一人往裡投入。太難過了,還不及季鳴霄從前嫌惡他接近,起碼對他有情緒反應。所以今天嘛,要不就……先算了算了吧。
他內心默默捂了會臉,突然就很喪氣——他好不容易才將少年時於心中惦念不忘的月光攬入掌中,賴那鬼老天無情無義,直接幫他清零重來了。
忽地,下頜處落了一點溫熱,一根手指將他的下巴抬起。季鳴霄那雙無什麼情感波動的眼眸看了他一會,動了動唇,道:「你不太一樣。」
「嗯?」易晗崢疑惑問,「哪裡不一樣?」
他又不比旁人少了個眼睛,也不比旁人多了張嘴,硬要說的話,也不過比大多數人能惹事兒……
突然,他心中微微一動:「是因為……我對大人跟對別人都不相同嗎?」
「算是吧?」季鳴霄輕輕念著,「但這一點,與我在你身上找不到從前感覺的事情,應是干係不大。我還是覺得,你所作所為之中儘是常理解釋不了的東西,你是沒有事情要做,刻意來給我添麻煩的嗎?」
「…………」
易晗崢沉默半晌:「大人,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是我的問題,而是你的問題?」
季鳴霄便問:「所以我以前到底在想什麼,才一直讓你在身邊轉悠?」
易晗崢聽的想翻白眼,氣極反笑道:「這就回歸一個問題,大人攆我走了,一個人在屋中思考,是什麼結論都得不出來嗎?」
「得出來了。」季鳴霄看著他,淡淡道,「你一點用處都沒有,只會吵吵嚷嚷,做一些奇奇怪怪、我理解不了的事情。但你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季鳴霄說著,向一旁的矮桌上指了指:「你看那隻杯子。」
易晗崢隨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裡確實有一隻杯子:「看見了,沒記錯的話,那是我之前用來泡桂花水的杯子。所以那隻杯子怎麼了?」
「所以?所以這就是我得出來的結論,」季鳴霄道,「我沒必要因為屋內一隻茶杯沒了用處,就將它丟出門外。你跟它是一個道理。」
「……?」易晗崢深深呼吸一口氣,「大人的意思是,我在這屋子裡的分量,等於一隻泡桂花水的杯子?」
「是的,」季鳴霄道,「只是硬要論用處的話,你的用處會比較……」
他皺了皺眉,思考了半晌,還是道:「用處會比較奇怪。奇怪這個詞很適合你。」
「大人,你很過分。」易晗崢嚴肅與他爭執,「我是個大活人,與你之間更有深厚情誼,你卻將我與杯子相較。這樣不禮貌。」
「是這樣麼?」季鳴霄語氣平淡地回問。
——很明顯,他又一次沒能領會易晗崢話里的內容。可能在如今的他眼裡,所有東西,無論是死是活,是貓狗還是人類,都是一樣的吧……?
易晗崢忍了忍,看季鳴霄片刻,抽了把椅子,抱著倆手狠狠坐了過去。
行吧,等著瞧吧,暫時的他不能跟沒有感情的人亂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