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泓蹲下來,伸手抓起林逾散亂的頭髮。
烏黑髮絲在他指間糾纏,黏膩的鮮血也隨之敷上白色手套。謝泓猛一用力,林逾的腦袋便隨頭皮的刺痛高高揚起。他被迫和戴著羊頭的謝泓對視,橫向瞳孔審慎打量著他,用一種陌生的、考究的目光。
痛得想死。
林逾後悔剛才的祈願了。早知活著這麼痛苦,還不如死了乾脆。
但謝泓根本不在意他的疼痛,謝泓只管攥著他的頭髮,任由林逾的脖頸都被折出危險的角度。他伸手,扯開了林逾脖頸上鬆散的繃帶,數字編號躍進他的視線,下一刻,謝泓再度提起冰劍。
「抱歉,但你必須死。」
絲毫猶豫都沒有,劍鋒就這樣割開了林逾的喉嚨,滾燙的鮮血飆出,噴濺謝泓一身。
血霧中,林逾不甘心地合上雙目,他感到自己似乎被扯離了肉身,餘光里只有謝泓肩膀的微顫。
——微顫?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被謝泓提在手裡,而謝泓掀落頭套,用左手擦去了臉上的血漬。
羊頭落在一邊,瞳孔再度鎖定了他。
謝泓身體一僵:「……還沒死嗎?」
他把林逾帶到面前:「你為什麼還不死呢?」
林逾張張嘴,他想說話,卻無法發聲。
不過脖頸處傳來微微癢意,他望見謝泓的身後,一具殘碎身體正從雪地爬起,少年梳整長發,深黑的眼眸如同宇宙。
他終於有辦法說話了。
他從謝泓的身後發聲:「我是不想死的人。」
謝泓丟開頭顱,再次執劍看向復活的林逾。
父子二人都深深蹙著眉心,謝泓率先橫劍:「來吧。」
林逾注意到,他的手套出現了破洞。
而且在謝泓沾染鮮血的手套擦過臉後,他發現謝泓的臉上同樣出現了淡淡的燒傷一樣的痕跡。
腦中靈光一閃,林逾意識到,謝泓不是不可戰勝的。
至少在這裡,他可以戰勝謝泓。
如此想著,林逾抬手觸碰陡峭的山岩。
與之前的冷硬不同,隔著岩體表面,暗紅色的脈絡中似乎有液體正在涌動。它們傳輸著不知來由的暖意,緩緩與林逾的掌心相貼。
他便借岩石的尖角割破手心。
林逾緩慢地移動,岩尖從手掌一路向下切割,很快途經他的手腕,切下深深的傷口。
鮮血立即噴涌而出,如同火舌舔上冰冷的岩石,林逾受有不死的祈願,於是無窮無盡的鮮血從他的傷口噴濺,仿佛流動的烈火,在白雪之上燃成奪目的紅梅。
謝泓持劍襲來,甚至用不上多麼高深的技巧,他輕易洞穿了林逾的身體。
而林逾在本能的抽搐下,徒手握住冰劍劍刃:「你要死了。」
他的口鼻湧出鮮血,滴落劍面,目光卻定定鎖在謝泓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