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全恩從他的話里聽出了些許不對,藉助「蛇」口沉聲問:「秦莫川現在的狀態不好嗎?」
韋斯利聳聳肩膀:「你這不是很清楚嗎?」
言罷,他抬手拽過周宇衡的手腕,細緻地拍去對方衣服上的灰塵。
像是嘲弄,又像真心實意地關心著林逾和楊全恩兩人,韋斯利突然問:「在嚴苛的規則里尋求一線生機,應該很辛苦吧?」
周宇衡張張嘴想說什麼,卻被韋斯利用眼神打斷。
而後,韋斯利對克洛維斯揮了揮手,甚至還有閒心行了一記宮廷禮儀,笑吟吟領著自己的兩名隊友鑽進夜幕,徹底不見了身影。
「應該放走他們嗎?總感覺虧了。」
克洛維斯滿腹牢騷地坐在樹下,他剛點燃了火堆,嗶剝的燃燒聲圍繞耳畔,把聒噪的蟲鳴都壓下不少。
他覺得虧了也是真心的,畢竟韋斯利嘰里呱啦一堆,克洛維斯其實都沒聽懂什麼東西。
自從韋斯利提出「小雅各布」,他的腦子就已經徹底宕機。
對克洛維斯而言最痛苦的不是一無所知,而是略知一二,卻沒辦法深入太多。
楊全恩將剛才周宇衡的異樣轉告林逾,同一時間,被隨行監考惡意切斷的直播間得以恢復,觀眾彈幕里又是刷屏的疑惑。
克洛維斯已經完成了今天的三十分鐘佩戴時長,林逾也沒興趣和彈幕閒聊,反而把彈幕襯得像一群四處亂竄的無頭蒼蠅,提出的諸多猜測也完全得不到回應。
克洛維斯仍對韋斯利透露的89-110和LXXXIX-CX耿耿於懷,可惜直播間開著,他也不能在這個時間追問福利院。
三人各懷心思,莫名地陷入沉默。
楊全恩率先開口:「你們答應過會去找秦莫川吧?」
他的語氣極為平靜,聽不出情緒,要不是林逾和他面對面坐著,恐怕都會漏看楊全恩眼底輕微的驚悸。
專業第19名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單論演技和耐心,其實比狄巧、拜倫甚至韋斯利都要優秀不少。
可惜經過兩三天的相處,林逾早就洞悉了楊全恩的軟肋。
和大多數的指揮系一樣,楊全恩也沒辦法將隊友拋之不顧。
只是楊全恩深諳這一指揮系的特性,並且和林逾這招恨不能把隊友別在褲腰上的指揮風格不同,為了反制其他對手,他在日常里都儘可能表現得冷淡傲慢,避免被對手抓住「隊友」這一弱點。
越是這樣的指揮,就越面臨著另一個難題——
在對手懷疑他對隊友的感情的同時,其實隊友也會抱有同等的忐忑。
這樣的相處方式使得指揮和隊友之間難以建立堅定的信賴關係,一方面減少了隊友被對手當作人質或誘餌的危險,另一方面也增加了隊友一旦落單,就很可能陷入恐慌狀態,從而和指揮徹底離心的風險。
而楊全恩現在深陷這一難題。
進退維谷、左右兩難,他僅剩的希冀就是林逾一隊的「施恩」。
對楊全恩這麼驕傲的人來說,服軟示弱到這等地步,已經是前所未有的誠意了。